刘彻对范衡的话深以为然,他正要开口询问兵器的事情,突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喧嚣,一个少年朗声在门外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家范先生的住处!”接着是砰砰之声入耳,似乎有几个人摔了出去,紧接着门帘掀开,一位黑衣少年闯了进来,他一身夜行劲装打扮,右手里提了半截断剑,左手提了一个皮囊。他一进门看到卫青,当即大吃一惊,又看到范衡旁边坐了两个人并不认识,而狗儿和贞儿在席下面就地而坐,他犹豫了一下对卫青说道:“舅舅,打搅您和先生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放肆!”卫青一声暴喝,声震屋瓦,“去病,还不滚回来见过陛下!”
霍去病本来已经转过身去,一听到陛下两个字,身躯一震,但迅即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身来,将断剑和皮囊放在了地上,冲着刘彻连磕了好几个头,嘴里说道:“草民霍去病,祝陛下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彻一开始见霍去病英姿勃发,心下甚是喜欢,待到霍去病跪下行礼时,他突然看到灯光下放在霍去病身边的半截断剑上还有丝丝的血迹,鼻中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门而来。他问霍去病:“你身边的皮囊里装的是甚么?”
霍去病看着卫青,迟疑着不敢回答。卫青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对他厉声喝道:“陛下有令,还不赶紧打开它!”
霍去病一下子倒变得坚毅起来。他一边解开皮囊,一边大声说道:“回陛下和舅父大人,这里面是范先生和狗儿仇人的首级!”
灯光下赫然是血淋淋的两颗人头。卫青仔细看去,一颗显然是上月在客栈里强夺范衡昆仑琴未果的董豹,另一颗却不认识。但是范衡却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当年打断自己双腿,欲强行夺走昆仑和蒙张氏的田无疆。众人耳边听得咕咚两声,两人已经昏倒在当场,一人是贞儿,另一人却是东方朔。
刘彻并不认识这两颗首级,但是范衡的事情他大概是知道的,料想必定是范衡的仇人。在长安城内用私刑取人命当然不容于大汉律,但是面前这个少年能有如此气概,倒让他对霍去病刮目相看了—--门外负责禁卫的是四名羽林高手,都是一等一的武功,但是霍去病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四人打倒,到现在恐怕还没爬起来。
在一边的卫青早已按捺不住了,他膝行而前,到了霍去病跟前兜头就是一个巴掌,打得霍去病左颊高高肿起。卫青厉声说道:“混账,大汉律规定杀人者抵死,你知道吗?我已经跟廷尉张汤说了这件案子,自有官府出面,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他旋即面向刘彻跪下,痛声说道:“陛下,微臣教育无方,请陛下一同治微臣和去病的罪!”
门外的几名卫士现在才爬了起来,鼻青脸肿地冲进屋内站在卫青和霍去病身后拔剑相向。刘彻现在心里倒是很冷静,他要先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再作定论。他示意四名卫士退下,对着霍去病冷冷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长安城里公开行凶,你可知道你犯下的是死罪?把来龙去脉细细报给朕,朕来给你量刑。”他顿了一顿,“不过无论如何你也难逃一死,你可知道吗?”
霍去病看着刘彻,目光坦然。他朗声说道:“陛下,小人既然决定给范先生和狗儿报仇,就没有想过还要苟活。” 他目光转向卫青,眼色变得柔和起来,“舅舅,去病不孝,给舅舅惹下这等麻烦,更是辜负了舅舅一片栽培之心。我知道舅舅已经嘱咐张汤处置狗儿一家的案子,前几天来每晚都潜入张汤府中探听消息,张汤每每将舅舅给他的案牍放在最下面,我屡次拿出放到他的案头,他看到后都如坐针毡,仿佛那案牍会烫着他的手似的,张汤先是疑神疑鬼,后来干脆把案牍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