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自从在灞桥客栈见到图雅之后,这近一年来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边塞之远相处下来,对她既佩服又敬重。此时见她有事相托付,躬身还礼说道:“图雅居次请说,但凡不违我大汉天子之命,我卫青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替居次做到。”
图雅又朝卫青施了一礼,凄然说道:“卫将军一诺,重如祁连山。汉匈两军交战,请将军不要滥杀平民。我匈奴部族中,多的是我弟弟和呼衍都离将军这样轻生死重义气的英雄,他们不愿意打仗,不愿意得罪大汉。卫将军剿灭伊稚斜和乌维,按照汉人的说法是替我们行天道,但是万万不可伤及无辜百姓。”
卫青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钢箭,双手用力啪的一声将箭折断,他甩手将箭扔往地上,上下两截都深陷入土中,箭尾箭杆兀自颤动不停。“图雅居次,卫青答应你。如卫青违背此誓,下场有如此箭!”
张骞在一边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他十几年前以郎官身份出使西域,原本是要联合大月氏断匈奴右臂,没想到一出陇西便被匈奴骑兵所擒获,直送到狼山深处军臣单于王庭金帐中。张骞拒不投降,军臣单于感佩其气节,不仅对张骞赏赐甚厚,还把掌上明珠萨兰图雅也许配给了张骞。那时图雅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女,二人婚后两年便有了麟儿,取名为托赫,匈奴语是坚硬的石头的意思。张骞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格外坚强,不辱使命,即使自己死在匈奴部落中,也要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完成出使的遗愿。于丹是图雅的同胞弟弟,多次在自己受伊稚斜、乌维等人欺侮的时候挺身而出解围,是以他跟于丹的情分极深。今天于丹中毒身死,张骞悲痛之余心中的怒火也几欲喷薄而出,恨不得把几百里外的匈奴王庭烧个干干净净。
当晚处理完于丹和呼衍坚的后事,张骞和图雅便留在了于丹住处。卫青回到府中无论如何也没法入睡。于丹之死对汉匈的战局影响太大了。依照皇帝的本意,于丹是草原上的正主,只要打败伊稚斜,就可以让于丹众望所归地继承大统,成为新的单于,并且跟大汉保持丈人和女婿的亲近关系,这样两国之间可保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和平。今天变故陡生,恐怕这接下来的仗是要你死我活,不彻底将一方击垮是停不下来的。我大汉三军将士不知道有多少将成为塞外枯骨,天下钱粮又不知要靡费多少!都怪自己太过轻信呼衍坚,竟然连他的身子都没有搜查,便相信了匈奴所演的这一出苦肉计。
卫青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提笔开始写奏章,他要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禀报皇帝,请求皇帝处罚。他一时觉得甚为无助,仿佛这塞外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范先生,你在哪里?如果你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卫青一手提起案上的一坛菊花酿,仰天便朝喉中倒了进去。
十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范衡在成都接到了皇帝诏书,命令他和霍去病即刻动身前往朔方,范衡看完诏书后既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他知悉于丹在朔方城被害身亡,他跟于丹虽然没打过几次交道,但是图雅和张骞对他和贞儿有救命之恩,范衡自然也把于丹当作了自己的恩人;高兴的是他看到皇帝非但没有怪罪卫青,反而勉励卫青跟范衡霍去病一道在朔方和五原一带跟乌维主力决战,获胜后相机在明年春天雪化后夺取胭脂山。范衡游历四海,对朔方、胭脂山一带极为熟悉,他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皇帝英明--这两仗一旦获胜,匈奴大势便去了一半。
范衡和霍去病在蜀地夙夜勤工,将卓王孙的冶铁工坊弄得风生水起。卓王孙也确实不敢怠慢,整日里陪着范衡和霍去病监工,竟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