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稽首拜曰:“谨从先生教诲。”
范衡跪谢说道:“微臣不敢。陛下,这第二篇真文章就是税。本朝沿袭先帝善政,田租不过是三十税一,口算不过是八十钱,仅仅是长安市中一斗酒的价钱,这也是自上古三皇以来难得的太平日子。但是陛下用兵征讨所费甚多,一定有入不敷出之感。微臣以为当今天下商人殷富,可对若干非生计必需的商品酌情征稽商人运转之车船费,如丝绸、美酒等,同时为了不使商人趁乱作奸,一定要在通都大邑设立平准司,由官府经营,严控盐铁、粮食、布匹等市价,如果价低伤及百姓利益,可让平准司酌情收购稳定价格;如果价格居高不下,则由平准司抛售存货。这样便可将商人的利益转到府库,为陛下获得各项经济所用,而且不会伤及百姓。”
范衡这一番话如同一只手在拨弄着刘彻的心弦。刘彻近些日子一直睡觉都不踏实—诚如范衡所言,近年来跟匈奴作战打的不仅仅是兵器和士气,钱粮乃是根本。虽然卫青和霍去病很为汉室长脸,将匈奴打得溃不成军,但是抚恤伤兵遗孤、大军兵饷粮草转运、战后论功封赏哪个不要用到银子?就在昨天少府来报虽然去年夏粮秋粮都大丰收,上林等皇家山林园泽所出也颇为丰厚,但是仍然感到入不敷出,按照刘彻目前的大手笔再行封赏下去,只能动用少府帑币,也就是皇帝的私房钱了。刘彻倒不是心疼自己这些私房钱,他揪心的是先孝文皇帝、孝景皇帝,也就是他的爷爷和父亲省吃俭用攒下的家底,会不会就此败在他的手上。今天范衡告诉他的法子实在是高明,他有如仿佛看到了另外一番天地一样兴奋,但是又不能露在脸上。
殿中诸人都被范衡这番高论给折服了,连一直存心找茬的司马相如和公孙弘也都默然无语。刘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范先生这番计议朕会尽快诏令有司进行操办,敢问这第三篇文章如何是好?”
“陛下,恕微臣无礼冒犯各位先帝,铸钱这件事,从高祖年间起怕是就埋下了祸根!我大汉代替暴秦为天下牧,高祖以为秦半两钱重难用,便让民间铸荚钱。究其原因,多半是高祖认为暴秦越多代管天下事,天下反而越乱,法令越多反而奸盗越多,兵马益设反而敌人逾多,所以高祖当年大力轻徭减赋缓刑,这等善政的确是保了我大汉这八十年的繁盛,但是高祖让民间铸币未免有些失之过宽。要知道听任私人铸钱,实际上害的是朝廷和百姓,获利的还是豪强富商,更有甚者乃至于挟铸钱之富而叛天子,孝景年间发生的吴楚七国之乱就是明证。”
七国之乱对在座年长的人来说都可谓是历历在目,当年要不是梁孝王刘武、大将周亚夫和李广、江都王刘非等人拼力死战,这长安能不能保得住可就难说得很了。虽然刘彻没有亲历过这次叛乱,但是母亲王太后在世的时候屡屡得空便谆谆教导,让他心里也刻下了深深的烙印。诚如范衡所说,当年吴王刘濞在东南开凿铜山铸钱,故意将成色不足的钱输入关中,造成通货膨胀,并派人造谣说长安所铸汉半两成色极差,跟吴国所铸半两钱相比价值不到一半,反过来再用成色好的吴国钱以一倍之差在关中兑换,这样造成关中的次钱和好钱一样被吴国席卷,入炉重炼后再如法炮制回到长安市上。这次钱币之战造成长安市场混乱,物价飞涨,百姓恐慌,可谓是杀人于无形。要不是当年梁王和周亚夫将军在潼关外拒敌,几个月内平定了叛乱,时间长了后果可着实难料。
“陛下,当年铸钱而致天下富豪的还有邓通,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