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落月双目垂泪,站在条桌前,倔强的看着木辛。
木辛暗自摇头,自桌上拿起长嘴瓷壶,倒了一杯温茶递给落月。
落月自是不接,只拿双眼睛定定看着木辛,势必要他给个交代。
木辛叹了口气,不理他执拗的性子,只把甘草、板蓝根等几味中草药细细切了,在药碾子里轻轻研磨。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声烛花响,在沙沙的磨药声中分外清晰,木辛抬头,落月依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那执拗的双眼还是那样,似是一直未动过,桌上的暖茶没了一丝热乎气,冷的就像今晚的夜。
木辛叹了口气,“我意已决,不会回去的,你若想回,明日我雇了车马,送你回去便是。”
落月闻言又带了哭音儿,“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小姐。”他抽抽噎噎,“只是这次太凶险了,我险些就见不到您了。”想到木辛生死不明的那些时日,落月无助彷徨的紧,她摇摇头,似要把那种无端的恐惧赶走,“小姐,昔日里,您不管怎样,也从未遇到这样的大险,您若是,若是……老爷该怎么办,他可是时时刻刻在盼着您呢。小姐,您听落月一句劝,赶紧回中州吧。”
木辛此时心里并非如表现的那般平静,她也有劫后余生的怕与庆幸,有用毒杀人后的慌与恐惧,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一名现代女军医,曾经在保密部队、维和部队、特殊训练营里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也曾执行过数次危险秘密任务,也曾因工作需要断送过他人性命。但不论如何,和平年代里,秘密任务中的粉饰太平不会有先前山上,活生生的人七窍流血死在眼前的惨烈,不会有断肢肠破的血腥,更不会有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于无形的暗杀围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度,在这个千年前的世界里,暗杀、行刺是会让生命转瞬即逝,比毒药还要毒。
木辛咬唇,多少个夜里不愿忆起的梦,那个大雪纷飞中,雪片迷花了人眼,大火在白雪中肆意,午门外,刑台前,明晃晃的刀落下,血红的一片,在漫天的白色中,妖异、凄苦,卷起狂风怒吼。
梦回时,木辛都不知拥有前世记忆的她是这个身体的灵魂,还是原本残存的魂魄独让她记住那片雪白里的红,是执念让十岁的女孩子唤来命休的她,还是心中某处冰封的温暖让她去手刃仇人的,或许是她曾在梦中听见自己对着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许下承诺,但不管如何,她已应下,就绝不会有退缩的意思。
一灯如豆,夜风寒凉。
药碾子里的草药换了一茬又一茬,木辛渐渐平静,神色不见一丝波澜,心里却在想着如何用手中的药,在这看似太平,实则危机四伏,人权慎微的古代保住性命,且令家族沉冤昭雪,逝者安息。
“落月你是一个女孩子,家仇家恨本来就不该与你有任何关系的,随我外出,安危不定,你还是早些回中州吧。”前生木辛性子淡然,朋友不多,但并肩作战的战友却有,这些战友都是肩负国家使命,将生死置之度外,为着信仰与和平而战,死得其所。但是落月不同,落月本是木辛家中的家生子,在那场浩劫中逃过一名,若如就此隐居,可安然一生,若跟随木辛,却是前路未知。是以,木辛不想,更不愿让一个鲜花儿样的生命随她漂泊历险。
闻言,落月眼泪掉的更凶了,“小姐,落月这条命都是您的,您怎能这样说呢,小姐,慕容家现在就靠您了,也只能靠您了,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的。出门前老爷一再叮嘱了,您也答应了的,小姐!”
“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