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刚刚好转的心情又一次跌进谷底,脸上的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她咬着嘴唇忍不住哭起来:“姨母,我对不起宵石哥哥,是父亲连累了他,宵石哥哥……”
“傻孩子,怎么能怪老爷呢,这是他的命……”
“那年,”明筝也向李氏说起尘封在心里的往事,“那场大火缘何起,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我正午睡,被母亲拽起来就跑,跑进花园把我扔进荷花池,一路上到处是哭声喊声,我问母亲发生什么事,母亲只是哭。母亲跪在岸上,大声说,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当时我吓坏了,躲在荷叶下,直到天黑我才从水池里爬出来。府里烧成一片废墟,空无一人。我从花园的墙下狗洞里爬出来,刚好经过一辆马车,我坐在地下哭,马车上下来一人抱起我上了马车,我认出是街坊生药铺的刘掌柜,就这样他连夜把我送出城,一直到山西夕山旁一个观音庵,里面的隐水姑姑是他远方亲戚……”
“唉,原是这回事,”李氏叹了口气,她去山西接明筝当时只急着赶路,母女俩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聊过往事,“你父亲心性纯良,广结善缘。这刘掌柜当年曾与东厂结下梁子,刘掌柜求到府上,是你父亲从中调解,方保得他一家周全,他岂有不感恩的道理。”李氏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呀,去年年尾我遇见刘掌柜,他一眼就认出我,把我拉到无人处,就把你还在人世的消息告诉了我,哎呀,当时高兴的我呀,当场就给刘掌柜跪下了。刘掌柜是好人,必有好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宵石,我们娘俩高兴的一宿没睡着,要不是到了年关,我们当时就去接你了,好歹捱过了大年,正月一过,我和老管家就出发了。”
明筝双手拉住李氏的手,母女俩头抵头挨到一起,眼中都涌动着泪光,往事如烟,转眼已物是人非……
母女俩相依着说悄悄话,不觉已到掌灯时分。这时陈福愣头愣脑地闯进来:“老夫人,不好了,门口躺着一个死人。”
一听这话,李氏和明筝都站起来。李氏知晓陈福太憨,脑子不好使,不放心地交待他:“去把管家找来,我们这就过去瞧瞧,怎么这么晦气呀……”
陈福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明筝扶着李氏一路疾走,走过影壁,来到大门口,看到门边斜躺着一个灰布衣衫的年轻人,一脸灰白,似得了什么急症昏厥了,一旁散落着他的行李,几卷书和笔墨等物品滚了一地。
“像是一书生。”明筝联想到路上遇到的几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心里起了恻隐之心,立刻上前去查看,探了下鼻息,尚有温度,便叫道,“有气,还活着。”明筝叫身后的陈福,“阿福,快,来抬他。”
陈福被李氏从后面拉住:“慢着,此人来历不明,咱不能收留呀。”
“姨母,你又来了。”明筝回头嚷起来,“你看这地下的书,明摆着是个书生嘛。”
老管家听见陈福喊他也赶过来,一看这情景就跑到年轻人身边:“让我看看,哎呀,此人眉目清秀,衣衫虽不华丽,但样式新颖,做工考究,应该是个殷实人家,所拿物品皆是考试用具,应该是三月会试的书生,为何流落致此,等他醒了一问便知了。”
明筝很满意老管家的一段说辞,“张伯,你看人不会错,来吧,先救人要紧。”说话间,三人已把书生抬起来,李氏被三人挤到一边,气得干瞪眼。
陈福背着昏厥的书生走到前院西厢房陈福的房间,正好这间房空着一个炕,让他躺上去。老管家从茶壶里到出一碗热茶,陈福托着书生的背,把热茶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