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牧就这么孤零零地走在路上,他想不起自己从何而来,也不记得要去向何处。
他只是孤零零地走。走到日落,夜色降临,而后朝阳升起。
余牧突然之间觉得腹中无比饥渴,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漆黑的葫芦。葫芦似乎极为古老,已经看不出什么质地,摸上去手感冰凉。余牧没有多想,举起便饮。
余牧从小在酒气熏人的酒窖中长大,谈不上爱酒,但是再浓郁甚至气味强烈熏人的酒糟,瘦小的奴童们都得学会习惯,连酒气都受不了,怎么在不见天日的酒窖底下生存?
然而葫芦里的酒出乎了余牧的意料,一股极为浓烈的灼烧感混合着极清冽的口感入喉,接着自己的腹部慢慢温润,这股暖流让他额头冒汗,接着流过全身。余牧感觉自己仿佛饮下了一口裹着风霜的火苗。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都被汗水淋透。这时,一股磅礴的酒意突然从肺腑酝开,直冲余牧的神识之中。
“这是什么酒……”
话未说完,少年已经轰然倒地,醉得不省人事。
一个风尘仆仆的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的身边,书生背着一个比他身形还高的竹书箱,腰上挂着一卷老旧的竹简、一只同样老旧的木瓢。书生低头看着醉倒在地的余牧,一脸忧愁。于是他从腰间掏出那只木瓢,从随身携带的皮囊里倒了一瓢水,小心翼翼地抱起余牧,给醉酒的少年喂了一瓢清冽的泉水。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变暗,夜色降临。荒原的远方开始传来不名的哀嚎和嘶吼。那些燃烧的谷堆和黑烟随着夜晚的来临都诡异地消失不见。
书生放下书箱,抬头眺望了一眼远方,身形瞬间消失。
然后他又出现,手中抱着一堆疏散的枯树枝,老旧布衣上的灰尘又多了一分。书生似乎是个跛足,一瘸一拐地从书箱里掏出一块燧石,把地上摆放好的枯树枝点燃。篝火暖人,火光照在书生年轻俊逸的脸上,书生的眼神极为清澈,他静静地掏出腰间那卷破旧的竹简,开始读书。
差不多到了午夜,一道身影出现在篝火堆边上。
书生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形枯槁瘦弱的年轻僧人,僧人面黄肌瘦,然而眉目之间的俊逸却不减。年轻僧人没有看着书生,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个在篝火旁浑身散发着酒气酣睡的少年。他看得十分认真有味,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眉头却越来越皱。酣睡的少年身上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于是年轻的僧人渐渐金刚怒目,漆黑的夜空中开始滚起阵阵低沉的雷鸣。年轻僧人伸出如鹰爪般手掌抓向少年,举重若轻之间便是一方天地隔绝,不过一只手掌之下,天地万物不可进,掌中之人亦不可出。天道之下,万事万物遵循繁衍于天地的规则之中,而年轻僧人伸出手掌,竟是天地隔绝。
一旁的书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眼神炯亮地看着僧人出手,赞道:“这一手可真是比一座须弥山还沉重。”
三十二重天诸天大圆满,所谓圣人之威。
下一个瞬间,少年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死在那从头顶落下,可能会比整座须弥山还沉重的手掌里。
那只漆黑的葫芦不知何时飘浮在少年身前,阻挡在那佛光大盛的手掌前,僧人一手握之。
于是诸天佛光退散。
年轻僧人怔怔看着手中的漆黑葫芦,脸上的怒容慢慢平静,逐渐地慈悲浮现。
僧人放下葫芦,双手合十,在篝火前平静坐下。
坐在一旁的跛足书生两只手托着脸庞,笑意盈盈地看着年轻僧人说道:“可惜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