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和僧人守护在入定的少年身边三天之后,终于等到余牧从冥想中醒来。
期间大唐儒生苏天关和须弥山上的佛子惊禅为余牧争论不休。苏天关对这个酒窖里凄惨长大的少年青睐有加,有着一种毫无道理的信任。惊禅子则恰恰相反,他本就是佛国乃至这个天下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佼佼者,更是三教之中根基最神秘的须弥山上的未来主人,对于古之禁忌他了解的比苏天关更多。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从书本里就能知道的。
年轻的僧人有慈悲愿,他这一生的追求不为证道,只为普渡众生。而葬世古意的继承在他眼里远没有苏天关那般浪漫和盲目乐观。他知道,古之禁忌的存在,从没有希望和故事可以期待。
余牧踏入墓门的那一刻,三教之中乃至世间必有很少一些人能通过各种秘法得知。那个走路一瘸一拐,总是需要乡邻帮忙挑水的跛足儒生在长安城陋巷里的一阵风吹拂之后,消失了踪影。而他则从那俗世不知,修行界敬而远之的须弥山下的万丈深渊里来到了此地。
佛子惊禅,本是中土迦叶国皇子,出生时宫廷湖中诞生了十二朵金莲,佛光普照。四岁命脉洞开,七岁上须弥山大雷音寺,十二岁入九重天,弱冠攀至半步圣人。在须弥山上佛祖曾经手植的菩提树下,他发下宏愿,随后行走天下,与东海大唐白马寺老主持论禅三日,使枯树回春,有飞鸟猕猴围观聆听。他曾一掌断江救下江南道数万濒死洪灾之前的苍生百姓,也曾至北海蛮荒之地斩杀邪魔。数年之前,他的佛名之盛可谓撼动整个修行界,白衣惊禅的风采无双。然而年轻一代的翘楚数年之后绝迹世间,璀璨无双的佛子从此渺无音信。修行界中传言纷纷,只有修行界中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这个在佛祖菩提树下发愿的年轻僧人立志要做到什么。
余牧从冥想境中苏醒。
看着眼前那个双眸莫名变成重瞳的少年,二人心中各有所思。
苏天关惊讶地咦了一声,说道:“为何我能感受到你体内有气机反应?你现在已经能够感应和沥取天地之间的灵气了么?”
余牧点了点头,有点羞涩地低声说道:“我的命脉应该……已经洞开了。从此以后我也应该能够修行了。”
有些难以理解的是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淡,就好像今天还要辛苦搬上多少担酒糟,挨到的鞭子起脓的伤口大概还需要多少天才能好一样,他的语气稀疏平常,除了已经变成重瞳的双眸闪烁着年轻的光彩,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真挚快乐之外,似乎发生的一切都很平常。
书生有点古板地点了点头,一个命脉闭合周天不通的凡人坐忘冥想之后命脉洞开,这放在外界必然是极为轰动骇人的事情,在他们眼里似乎理所应当。
书生问道:“大周天诸条命脉你洞开了几条?”
少年郎挠了挠头,他似乎有点怀疑,故而有些小心翼翼地答道:“似乎是……全开了?”
苏天关听了一手按在余牧肩上,一股若有如无的气机顺着手掌流入余牧体内探查,然后跛足的书生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十三条诸天命脉尽数洞开……”
他看着余牧的眼神极为闪烁,有着震撼,有着不解,也带着笑意。最后他露出了微笑,挑衅一般地扭头朝边上的消瘦僧人挑了挑眉,尤其是看到了那个禅心最坚定,禅意最艰深的佛子脸上都露出一丝呆滞,年轻的书生极为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