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过来。”
“为什么要我过去?过去干什么?”
“过来让我杀了你。”
斗翌忽然飞起,飞入远方的黑暗,昏暗的灯光就照上独臂人的脸,一张就像是屠夫肉案般刀斑纵横的脸,右眼上也有个“十”字形的刀疤,像一个铁枷般把这只眼睛完全封死,却衬得他另外一只眼的寒光更厉。年轻人握剑的掌已沁出冷汗,已经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他也看得出这个“十”字形的疤是用什么剑法留下来的。
独臂人已伸出一只瘦骨嶙峋凸起的大,反去抽他肩后的漆黑竹竿。
但是老板娘忽然间就已掠过面摊到了他面前,用一双柔软的臂,蛇一般缠住了他的脖子,踮起了足尖,将两片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的说:“现在你不能动他,他也是我特地找来的人,而且是个很有用的人,等到这件事办完,随便你怎么对他都行,反正他也跑不了的。”她软语轻柔,“我也跑不了的。”
她说话的声音和态度都像是情人的耳语,简直就好像把他的老公当作个死人一样,那个面摊的老板居然也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独臂人盯着她,忽然一把拎住了她的衣襟,把她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拎过那个面摊子,才慢慢的放下,然后就一字字的说:“我要吃面,碗。大碗。”
老板娘笑了,笑容如春花:“这是我跟别人约好的,为的只不过是要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是我约的那个人,可是你不同,你就算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的,你何必跟我说这些蠢话?”
独臂人什么话都不再说,而且连看都不再去看那个年轻人一眼,就好像他已经把这个人当作死人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又看见一个人施施然走入了这条陋巷。
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像这个人这种样子的人。
这个人的样子其实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连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他看起来好像比一般人都要高一点,也许比他自已实际的身高都要高一点,因为他穿着的是一双有唐时古风的高齿本屐,虽然走在泥泞里,一双白袜上却没有溅到一点泥污。
他的穿着并不华丽,可是质料工剪裁都非常好,颜色配合得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没有佩剑,也没有带任何武器,却撑着柄很新的油纸伞。可是,当他冒着斜风细雨走入这条阴暗的陋巷时,就好像走在艳阳满天百花盛开的御花园里一样。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的样子都不会改变,因为他本来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不管在多么艰苦困难危险的情况下都不会改变。
所以他脸上也总是带着微笑,就算他并没有笑,别人也会觉得他在笑。
也许这就是这个人唯一奇怪的地方。
昏暗的灯光也照上这个人的脸了,并不是那种能让少女们一看见就会被迷死的脸,但是也绝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除了面汤、面锅、汤匙、筷子、酱油、麻油、葱花之外,这个小面摊也和别的小面摊没什么两样,也有个摆卤菜的大木盘,摆着些牛肉、肥肠、豆干、卤蛋。
这个人好像对每样东西都很感兴趣。
“每样东西我都要一点,豆腐乾最好切多一点”他说,“另外再来两壶酒,不管什么酒都行。”
“面呢?”老板试探着问,“你要吃什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