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我都不要”这个人微笑,“我只想喝点酒不想吃面。”
这个人居然不是来吃面的。
来吃面的个人神色都变了,独臂人那只瘦骨嶙峋的大上已有青筋凸起,面摊的老板已经握住了那双挑面的长筷。
可是他的脚已经被老板娘踩住了。“我们这里没有准备什么好酒,豆腐乾倒真的卤得不错,”老板娘赔笑,“客官请到棚子里头坐,酒菜我马上就送来。”
简陋的席棚只有张小桌子,已经被先来的个人分别占据幸好一张桌位通常都不是只能让一个人坐的,通常都会配上两张椅凳,就正如一个茶壶通常都配上好几个茶杯一样。
所以这个人总算也有个位子能坐下来。
他选的位子在第一个来的青衣人对面,因为这个位子最近。
这个人好像很懒,而且好像有点笨,感觉也有点麻木,别人对他的敌意,他居然连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还没有坐下去,就先问青衣人。
“天地这么大,人这么小,我们两个人能坐同一张桌子,看来很有缘。”他说,“我想请你喝杯酒,好不好?”
“不好,”青衣人的态度也不能算很不客气,“我不喝酒。”这个人摸了摸鼻子,好像觉得失望极了。可是等到酒菜送上来时,他又高兴了起来:“一个人喝酒虽然无趣,至少总比没有酒喝好一点。”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有人在鼓掌。
“这真是千古不易的至理名言。”一个人拍掌大笑而来,“就凭这句话,就值得浮大白。”
他的笑声豪迈而洪亮,他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他的衣裳是刚换上的,而且浆洗得很挺,他的腰带上系着一柄乌鞘长剑,黄铜吞口的剑柄和剑锷都擦得闪闪发光。
为了让别人对他有个良好的印象,他的确花了很多功夫。
遗撼的是这一切都巳掩不住他的落拓憔悴和疲倦了,只不过他自己希望别人看不出来而已。
“可惜现在我还不能陪你喝酒,我要先吃几碗面。”他大步走到面摊前,“我要碗面,大碗。”
面摊的老板瞪大眼睛看着他,就好像恨不得一把扼住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看不出这里有个人不是来吃面的,问他为什么这点眼光都没有。
佩剑的年人也在瞪着他,忽然冷笑:“你为什么不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认为我焦林已经老了,已经吃不得你们这碗面了?”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这碗面我吃不吃都无妨,可是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还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已拔剑。
他拔剑的方法完全正确而标准,但是他的已经不太稳。
面摊的老板里一双竹筷忽然刺出,以双龙套珠之势去戳他的双眼。
他的剑还未到对方的心口前,对方的竹筷已到了他的眉睫问。
他只有退。
只退了一步,竹筷忽然下击,敲在他腕骨上,“当”的一声响,长剑落地。
长剑落地时,焦林这个人也好像忽然自高楼落下,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一切他一心想掩饰住的弱点忽然间就全都暴露了出来,他的衰老,他的落拓,他那双已无法控制稳定的,甚至连他衣领和袖口上被磨破了的地方都在这一瞬间让人看得很明显。
可是已经没有人愿意再看他一眼。
他慢慢的弯下腰,慢慢的拾起被击落在地上的剑,一步步向后退,眼睛却一直盯着面摊老板的竹筷。
他的在抖,眼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好像知道自己每退一步就距离死亡更近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