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的母亲躺在办公室里的一张长椅上,过了好半天才醒过来,跑到手术间的外面,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明兰,哭得嗓子都哑了,一直坐在明兰身边不肯离去。明泽只好搬出吴琦,说他在家里没人做饭给他吃,才好不容易把母亲劝回了家,一进家门看到正坐在桌边写字的吴琦,又忍不住抽泣起来。吴琦跑上前问:“婆婆、舅舅,我母亲怎还没回来?”
明泽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对吴琦说:“琦儿,你母亲她受伤了,暂时不能回家。”
“是不是被rì běn鬼子打伤了?伤得重吗?我可以去医院看看母亲吗?”
一旁的子云见明泽和婆婆的情绪不太对,把明泽拉到一边,问:“三嫂怎么了?真的受伤了吗?”
明泽看了吴琦一眼,低声说:“兰儿被弹片击穿肺部和肋骨,伤得太重,没能抢救过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明泽扶着子云,怕她经受不住,说:“不仅是兰儿,我我在医院还看到了小曼和李家三少爷,他们也被炸伤了,而且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子云懵了,一个跄踉差点跌倒在地,被明泽一把抱住了。子云嘴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哭着说:“三嫂那么有才,那么温婉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小曼还那么年轻,才刚订亲都还没成亲呢,老天,这是怎么回事啊?”
明泽也忍不住掉下眼泪,说:“子云,你别太难过了,千万注意身体和孩子!”
明兰和吴曼突然遭难,给吴家大院又带来了一次当头一棒的沉重打击,特别是秀云,先是丈夫书仁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死于rì běn鬼子的枪下,没过几年,女儿吴曼和准女婿又被rì běn鬼子给炸死了,她躺在床上几天不吃不喝,眼睛哭得像两个核桃般。
原本寡言少语的大老爷,听说吴曼遭难的消息后,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脸上苍老得没有一丝生气,眼神变得越发呆滞了。
第二天,书华一到县城就给书祁发去了电报,接到电报的书祁急匆匆从鄱湖西南岸的驻地赶了回来。明兰身上已经清理干净了,护士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那里平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书祁抱着冷冰冰的明兰,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的书祁,眼泪瞬间打湿了明兰的衣服,泪水打湿的地方很快就结成了冰。
书华和书贞带着家里的两个工人,把明兰和吴曼从医院接回了吴家大院,按照年轻人的丧事流程,为她们简单办了丧事。送走明兰和吴曼后,吴家大院里所有的人似乎都清瘦了不少。书祁坐在厢房里窗格下明兰常坐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回想着她坐在窗格前做细工、写字、看书的样子,眼泪从眼角流下来,打湿了衣衫。
明兰的母亲牵着八岁的明兰来学堂上学,那是书祁十一岁时第一次见到俊俏可爱的明兰,从那时起,他们一起走过二十多年时光,往事一幕幕尤如发生在昨天一般。多少个煎熬、艰苦无比的日子里,明兰和儿子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和支柱,面对残酷的rì běn鬼子、面对死亡,他只要想到明兰和儿子,就有了坚持把rì běn鬼子赶出去的决心!
书祁坐在窗格下的椅子上,纹丝不动整整两天两夜,女佣端来的饭菜换了一拔又一拔。第三天早上,明媚的阳光从窗格照进厢房,窗玻璃上折射进来的太阳光线,照在书祁的脸上,神情恍惚的书祁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太阳,仿佛看见明兰就站在那明媚的阳光里,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