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老孙办公室时碰见了,她让我传个话。”程憬头也不回,“带上实验手册和护目镜,祝你好运。”
“不是吧,才开学几天啊”余归顿时放过了陆榆,整个人都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带着一身低气压挪到自己的书桌旁,认命般地翻开了书。
陆榆被晾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来理他,便慢吞吞地拿了衣服走进了浴室。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小小的浴室里瞬间弥漫起水雾,他抽丝剥茧地回忆着今晚的对话。
他们之间的矛盾算是暂时解决了,好像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困难,程憬还是很好说话的。
但他今天很奇怪。
程憬说不是因为他的事情才不开心,但却并没有解释他为何看起来如此反常。
那人三两句话就不着痕迹地绕开了有关他自己的话题,陆榆想,不管几辈子,这人都是个狐狸精转世。
他不想说的话,别人一句也撬不出来。
但陆榆还是直觉他很不快乐。
就算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程憬,但他本质上仍然是程憬,他会在无人的地方露出那样的一面,这说明那人的心里必然有什么事情压着他。
他明明记得程憬是不抽烟的。
自从他们重逢后,程憬几乎一直表现得几近完美,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和善、礼貌、友好、热心。
避开了那些伤害的他的成长环境应当顺遂而美满,不应该在无人的地方展露出那样寂寞的一面才对。
他避开了那些他避开了多少
陆榆突然怔在原地。
热水从他的头上不停地淋下来,模糊了他的视野。
这个时间,上辈子,他们也是在这一年的这个时间相遇相知,将对方引为知己。
那个时候的程憬,正因为某件事而饱受煎熬。
他想起上辈子,他们面对面站在那间昏暗的台球厅中,各执一杆。头顶的吊灯发出昏黄的光,程憬低下头击出白球,白球擦着一颗蓝球的边缘而过,那颗蓝球便颤颤巍巍地靠近中洞,停在洞的边缘。程憬对他摊开手“请。”
他艰难地调整角度,生涩地抽动球杆击中白球,白色的球击中那颗喂到他嘴边的蓝色5号,然后由于击球者过大的力道而撞上侧边,滚落进右上角的洞眼里。
程憬发出善意的笑声,陆榆便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一起笑起来。
然后他渐渐的停下笑声,站在台球桌对面,看着陆榆。
他说
陆榆愣愣地站在浴室里,突然抑制不住地有些担心。
但他很快摇摇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驱赶出了自己的脑海。
担心也是徒劳。
他和程憬现今的关系有点儿尴尬,排出十里地也轮不到他来担心程憬。
他有些天真地想既然躲开了那些,那么也一定能躲开别的那些。
这个程憬是个好孩子,他理应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