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蘅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然后搂着晏骄的脖子咯咯笑作一团。
她们两个闹得欢,周围一群人都跟着笑,七嘴八舌的说些“小心”“别摔了”之类的话。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任泽看得出了神,好像在看眼前,又好像在穿透这一幕,看向某些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碎片。
当他还是任少爷时,父亲、母亲、兄长,似乎也曾这样陪自己玩耍……
也不知看了多久,任泽突然觉察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下意识望过去,发现竟是图磬。
他在瞬间收敛心神,面上不动声色的笑道:“来日晏大人成了亲,也必然是个好母亲。”
他笑的像往常一样自然柔和,仿佛真的只是在感慨晏骄与廖蘅的玩闹。
然而图磬却没有被转移注意力,反而一开口说的就是在外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若无圣人亲旨,官妓世代不得翻身,亦不在大赦天下之列。”
此言诛心,任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老实说,庞系成员待他仁至义尽,其中晏骄、齐远之流更是热心快肠,任泽感激不已。但唯独这位出身高贵的图大人,任泽却一直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好像一直都这么淡淡的,既没有表现出厌恶,更没有欣喜,好像,好像任泽就只是路边的一棵树,树上开的一朵花,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可此刻图磬却突然说了这么老长一句话,任泽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努力平静道:“大人看见了?”
顿了顿,任泽又狠狠吸了口气,坦然道:“我不后悔。”
本以为会迎来疾风骤雨,然而那位图大人的眼神中却忽然多了点儿古怪。
任泽微怔,莫非自己猜错了?
良久,才听图磬道:“男子汉大丈夫,既放不下,何不建功立业,来日求得圣人恩典。”
官妓不得无故赦免复籍,但若真有一个人愿意用大功劳抵扣,圣人必然也乐得顺水推舟。
这是图磬跟任泽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像极了一串闷雷,笔直的炸在他脑海中。
图磬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反应,说完就走。
那头白宁见他迟迟不跟上,也不随众人进去,只是立在门口等着,“做什么去了?”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图磬眉梢眼角的冷硬瞬间柔和下来,“无事。”
如今他将为人父,好些原本模糊混沌的东西都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些曾无比陌生而遥远的情绪如同春日里疯狂生长蔓延的蓉芽嫩草,用力的将他与这纷纷扰扰的尘世拉近了。
两人相携走了几步,图磬忽轻笑一声,低声喃喃,“如今我竟也管起闲事来。”
“什么?”白宁本能问道。
“没什么,”图磬笑笑,戏谑道,“只是在想,若白夫人今夜又想吃剩菜了可怎么好?”
白宁面上绯红一片,屈肘往他胸腹处捣了一下,“呸!”
驿站的主要功能就是缩短距离,只是取直线,根本不管什么风景人文、居住舒适,所以相当一部分的地理位置都很偏僻,就比如眼前这一处。
荒郊野岭本就供应不便,北方冬日又万物萧索,所以哪怕驿站本身修建的不错,实际上也没什么可吃的。
庞牧一行众人身上基本上都带着点儿爵位、官位,驿站的人好像还是头一次一口气接待这么多大人物,难免有点惴惴。可他们费尽心思搜罗半日,端上来的也不过些萝卜白菜之流。
好在这些贵人们并不挑剔,用的竟还是自己随身带的一口古里古怪的大锅,也不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