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不远不近地缀在她后面。墙壁上晃动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了斑驳的阴影，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什么东西在赫斯珀脑中一晃而过，没来得及抓住，便化作零星的光点，在夏日的风中散去了。
显然赫斯珀躺在校医院里的时间并不算短，夏季学期已然进入尾声。走出城堡，目力所及皆是郁郁葱葱的茂盛草木，湖堤上那棵大树也越发苍翠繁茂，浓密枝叶编织成的广阔树影安然地洒落在草地上。
赫斯珀走到那方空阔的树荫下，停了脚步。她闭了闭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身体朝向德拉科微微困惑的脸。
“——密室是被伏地魔的记忆打开的。”
她开口便是一句惊雷，成功把德拉科震在了原地。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德拉科，望着他骤然睁大的瞳孔，便平铺直叙地把日记怎样打开密室，卢修斯又出于什么目的把这本日记送进了学校，都一一讲了出来。
“我不知道蛇怪能不能分辨谁是纯血，可无论是谁，和它对视就会死。至于日记，虽然邓布利多还不确定伏地魔做了什么，但那本日记对伏地魔的意义，肯定比你爸爸以为的要多。毕竟……哪种魔法可以随随便便吸收别人的生命还拥有自己的身体？而且——”
她睫毛微微地颤动着：“那本日记给我的感觉，和去年伏地魔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德拉科本来就听得脸色发白，到了最后这句更是难以置信地摇起了头：“不可能，你怎么会见过黑魔头……”
“——我当然见过。不止我见过，你也见过。”
她的眼神里揉进了一种奇异的情绪。那看上去很像是几个月前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德拉科被扎比尼打断的情绪。
“奇洛的脑袋后面就是伏地魔，”她慢慢放轻了声音：“奇洛自愿把身体供奉给他，帮助他恢复力量，但是——”
德拉科的瞳孔忽然颤了一下。
赫斯珀有些不忍地挪开目光。她喉咙颤了颤，到底还是把后面的话讲了出来：“邓布利多说你的魔咒严重地影响了伏地魔的恢复，我觉得他是对的。你攻击过兜帽人以后，我的头晕确实轻了很多。”
德拉科的脸一点一点变得更白了。
“我猜伏地魔是个锱铢必较的人。我不知道如果有天他真的回来，会怎么看待你和你父亲做的事……”赫斯珀咬紧了嘴唇，努力不去在意德拉科白得吓人的脸，“也许他会为了利用你们家的势力东山再起，暂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但如果他又一次成为人人惧怕的魔头，他还会……在意一个马尔福家吗？”
不知为何，她的语气里好似渐渐掺进了一丝讽意：“我不了解伏地魔，也不懂你们这些纯血家族为什么口口声声纯血至上，却尊奉一个混血巫师为王——没错，他是个混血巫师，我猜你爸爸一定也知道。”
赫斯珀像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同样不知道，你们追求的到底是消灭所有麻瓜和麻瓜血巫师，然后纯血巫师把自己圈禁起来，要么天天研究长生不老，要么按着近亲繁殖的结果一起消失，还是说——”
“你们所谓对纯血的狂热推崇，不过就是追求伏地魔那样强大黑魔法力量的过程里，遮人眼目消除异己的手段？至于那个力量本身是不是纯血——谁还会在乎呢。”
德拉科的眼神细微地晃动着，他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可赫斯珀讲完，却有些后悔地闭了下眼睛。本来她把邓布利多授意传达的话说完就好，但她还是没忍住，将这两年因这些纯血巫师们感受到的委屈和愤怒一口气统统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