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喷唾沫星子“催催催催催催催, 催命啊催!要水泥没有,要老朽贱命有一条。”
来传口信的人经过精挑细选, 木讷得很有水平, 装聋作哑浑然天成,把他相关性命的威胁一并忽视“要水泥, 李大人说上回看的三一三一就很好。”
曹公嗤之以鼻“三一三一算什么东西, 硬度忒低, 都不用十十七三,随便挑块都甩它一截。”略带得意地炫耀过后, 又真情实感地厌弃, “滚滚滚, 考工重地,闲人免入。”
兵蛋子瘫张脸利落走了,他有手不为人知的告状功夫,傍晚未至李大人就挪动尊臀,带一脸浩然之气地“兴师问罪”。
“水泥都做出去更好的了,怎还不用?”他絮叨地抱怨, “我土墙泥石砖头垣都开始搭了,在黄石沙袋撤离前总归得用水泥焊上一圈,你藏着掖着倒是没事,我工期赶不及啊。”
“以后有更好的我们再换也来得及,眼下先给我个好的,这也是为了社稷。”
曹公很不高兴,他想合着你为了江山社稷,我心里就不怀揣黎民百姓了?
李大人看他拉下来的冗长马脸,心里咯噔一声,想坏了,话说太重了。
想不到激将法竟然很起作用,前天才灰溜溜地走,隔日考工部就把新配比送来了,第一批砖石砌厚水泥,他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来。
黄河河道可以暂告一段落。
……
黄河局势暂稳,张骞这暂封的河道谒者也可挂印封金,风光回长安复职。
帝王的令信经由各大驿站传到张骞手中,连带着江观潮也收到一封情深意切的帝王秘信。信使受过嘱托,偷偷塞给江观潮,很避人耳目。
刘彻还算体贴,无论是纯臣、结党之人抑或后宫佳丽,偌大的朝堂中就无人不想要过人的荣宠,只可惜他人之蜜糖乃是彼之□□,江观潮表面恭顺,对朝堂的态度却很暧昧不清。
帝王的心眼时大时小,宽容时能海纳百川,藏污纳垢一并包容了,针眼小时动不动就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目前为止,对江观潮的消极抵抗,刘彻还算乐观,总觉多写一封信,天堑般的距离就拉近一尺,不久就能填平沟壑,将绝世之才带回锅里。
薄纸攥在手中,轻飘飘的,却在江观潮心中落下了沉甸甸的分量,他暂时将读信之事搁置在一旁,指腹下意识地摩挲凹凸不平的纸张——年中考工处的能人在纸上翻出了新花头,加厚的瓦楞纸背面刻花,正面菊纹竹纹齐飞,很风雅。
朝廷靠垄断造纸,敛财无数。
思忖片刻后,他谨慎地打开纸,刘彻这回不跟他谈天说地论星星月亮与理想,构造风花雪月的长安街景,倒把实际的忧虑与对未来的期待掏心掏肺地展现在纸面上。
“我的毕生夙愿乃是将匈奴击退祁连山,使漠南无王庭,然挥兵北上并非易事……”
江观潮不得不想到了没拧成一条麻绳的朝廷,无论哪个朝代都不缺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他们就像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无法赶尽杀绝。
更别说汉武帝王朝的问题并非是贪腐吏员,而是连绵了好几代的黄老学说,无为而治已深入人的骨髓,若不是刘彻一意孤行,马邑之谋也无法组织。
朝廷局势刘彻并没有多说,江观潮确实智近似妖,却并非玩阴谋阳谋的好手,他有治世的经纬之才,却更多作用于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