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着的石墙做工不算精致,墙头薄且凹凸不平,躲闪之下一时不慎,半个屁股落空,保持不了平衡直接跌了下去。
这下反而因祸得福,原本摄于剑招的心魂因疼痛回转来,贾瑚龇牙咧嘴地正要起身逃走,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去,这一看之下没把他刚收回来的魂又给吓出去。
明明刚刚还在院内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站上了墙头,正抿着唇,瞪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此时贾瑚回忆起这个画面,不知不觉地低声笑了起来。
“有趣,真是有趣——”
不提突然颠笑的贾瑚,却说这厢拿了发簪,直接回房的斐玉。
他举起木剑仔细看了看,取了块棉布把剑身剑柄上蹭到的泥土草屑仔细搽干净,又把木剑重新塞到枕下,然后走进书房,掏出衣襟里的乌木簪子随手搁在案面上。
说到底是他疏忽了,连周围有人都没有察觉,如果放在从前出入江湖的时候,这样粗心大意,只怕是早就死了几回。
斐玉摇摇头,自嘲地一笑,看来他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竟没想到一出来就被人察觉了剑术,如今也只能尽量回旋。
今天遇上的这个人,斐玉能肯定他不仅不是书院小厮,还是一个出身富贵的习武之人,一是他几处漏出破绽的衣着,二是因为他的体质神态。
比如他那双在虎口处长了老茧双手和下盘稳重的身躯。
又比如这个无论从用料、雕工、品相来看都是上上品的乌木吉祥云纹簪。
簪尾处上刻着一圈暗纹,隐约能辨认出一个篆体的“张”字,且看此簪光泽润滑,无一划痕,可知不是倒手多次,不知来历的东西。
能用得起这种档次的发簪,出身自然不低,既然这上面刻了个张”字,不知那人是不是姓张?
无论如何,这到底是一条极好的线索。
“算了,他行事不正,就算是看了什么,也是不敢到处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其他的以后再仔细留意罢了。”
斐玉收拾好糟心的情绪,拆开书案上那厚厚的几摞新书。
书应该是新印还未晒过的,翻开几页便有袅袅地清香从鼻尖拂。
等把这些为防止蠹虫咬食而插了诸葛草的书全都摊开后,书房里就溢满了墨味混合着芸香的味道。
瞧着从《弟子规》到《昭明文选》应有尽有,层层叠叠占据了满满一书案的书,刚才还只是有些儿糟心的斐玉开始头痛起来。
他不知道应该夸奖穆勉准备的精心,还是该懊恼自己学得太少。
这些教本里,有近一半的书斐玉听都没听过,什么《四书章句集注》《书集传》《四书五经性理大全》等等,甚至连某些著书人的名号他都闻所未闻。
野生野长,没有见识过何谓科举取士的斐玉愣愣地拿起这本《书集传》翻开,读了著书的蔡沉滔滔数百字的序,看他有言云:
“《书》岂易言哉!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皆载此书,而浅见薄识,岂足以尽发蕴奥?”
才明白过来这本书原是为了诠释《尚书》的,也可说是这个宋人“求圣贤之心”,论证“文以时异,治以道同”的著作。
斐玉又拿起《伊川易传》 ,粗略看完易传序,才知道这本是北宋理学家程颐为《周易》做的注。
又翻开《春秋集注》《左氏》《公羊传》《谷梁传》《本义》等书。
这些通通都是后代理学家为《大学》《中庸》《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