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服男子一愣,眯眼打量起头戴玉冠,着天青竹纹袍衫,斜领宽袖的秦讳儒。
那如寒风凌冽的视线似乎要在秦讳儒一直带着儒雅笑意的脸庞上穿个窟窿出来。
两人这样对峙许久,到底还是玄服男子败下阵,他把木箸往席上一丢,扭头看向极远处斐玉离开的方向。
“哼,你等着罢,用不着多久就有热闹可看了。”
对这一幕无知无觉的斐玉仍在去往食舍的路上,他一边走着,一边兴致满满的与胡二饼闲聊。
“胡二饼,听你说你是被家人卖进书院的,如今你可还与他们有联系?”
谈到这个,一路兴致盎然的胡二饼也不沮丧,声音依然高亢爽快。
“早没啦,头写年还有,我娘舍不得我,经常揣着一兜袋鸡卵偷偷上山看我,抹着眼泪说亏欠我,还要塞给我银钱。”
他摇摇头,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对话,不解地说:“怎么会亏欠我呢?若不是爹娘,就没我胡二饼,而且我在山上只要干活就有饭吃,每个月还额外给我五十钱呢,嘿嘿,如今跟了公子,听他们说,月钱要涨到一串钱哩。”
说着说着,胡二饼的话就歪了,还傻傻的笑了起来。
“……嗯,你娘这样疼你,那后来怎么就断了联系呢?”斐玉又问道。
“喔,我也不知道。”
胡二饼挠了挠头发,“就是突然有几个月,都没看到我娘上山,我向管事告假下山了几回,一直都找不到他们呢,我家原来那个破房子也空了,我奇怪了好久噫。”
“你就没问问家里那些亲戚?”斐玉奇怪。
“没亲戚,我爹本籍不是淮扬的,我娘不知道是哪的,也不见有什么别的亲戚啊——也许是我从小被卖了不知道,可是我问过村正,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哩,他们都说我爹娘弟弟被妖怪抓走了呢。”
“妖怪?”
“啊,公子不知道吗?咱们这山上有妖怪呢——”
斐玉有些哭笑不得,他见胡二饼一说起这个眼睛就亮了,连忙打断,提了个新话头。
“二饼啊,你这名字——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字?”
“啊!公子您要给我取个新名吗?”胡二饼惊喜地喊出声,说完又黯然道:
“我不怎么喜欢吃饼,就因为这名字,弄的大家都以为我喜欢呢,还专门把饼子留下给我……”
“噗!”斐玉一时没忍住喷笑了出来,“那就换个字,秉字如何?胡二秉!”
“啥饼?”胡二饼疑惑的问。
“秉,十斗曰斛,十六斗曰籔,十籔曰秉,二秉就是数不清的禾束粮草了。”
斐玉细细地给胡二秉讲他的新名字,主仆二人你问我答,很快就到了食舍。
斐玉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三边围起,一边敞开的简易院子,正中间是个青瓦的一层通房,从房檐处衍至院内以避水的黑油毡作顶,顶下摆了许多长条桌椅,用来坐落置物。
几个伙夫正站在通房大敞的门前,他们面前各摆了个半人高的大缸,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菜饭,斐玉远远看去只见又邈邈白烟从缸口处飘散,倒惹的他感觉到腹处传来的饥饿。
此时亦是众学子进食用膳的时辰,食舍里外熙熙攘攘的。
斐玉环顾四周,见到许多学生正三两成群,相携着从各方向往食舍走去,等进到院子里面便自动走向已经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