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里没有花,也没有绿植。
他说:你弹得真好。
他听《长相思》的时候,深深凝注着琴面上那道伤痕。
周之末停了手:“邵总,茶凉了。我给您重新沏吧。”
见他动作熟稔,邵成非抬起的眼中露出几分惊讶:“你也会茶道?”
“算不上会,我只是喜欢茶。”
“你也喜欢茶……”
也会琴,也爱茶,可终归不是他的小天。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深爱过,方知词中意。
是夜,邵成非没再说什么,只是听曲,只是喝茶。
周之末也没做什么,只是弹琴,只是添茶。
从邵成非房间里出来,经过甲板,周之末垂着眼没看见对面摇摇晃晃的一团黑影,咚地迎面撞上对方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扑上来死死拽住了衣服。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真叫人讨厌的味道!周之末奋力挣开,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面容,靠!又是魏来!又在装醉!
“有完没完啊你!一招用两次你幼不幼稚啊!”周之末冲着魏来耳朵破口大骂,手下也不客气,猛地把腻在身上的人一推。
魏来踉跄了两步后脚跟已触到了甲板边缘,却似真没了意识一般,仰面向后倒去,半个身子几乎翻出围栏,眼看着就要掉进海里。
难道他真醉了?
周之末连忙冲上去一把抱住魏来的腰把人往回薅,魏来此刻却重得像袋死沉死沉的水泥,急得他直吼:“喂!你真的假的啊?真醉啦!?说话啊,能不能说话了还?”
魏来突然展臂揽住他的脖子,朦胧着一双醉眼冲他嬉笑:“今天天气真好,咱们去游泳吧。”
“游什么泳,你疯啦!”周之末拽着魏来离开那危险的区域。
魏来却不领情,脖子一梗拖着周之末就往甲板边上去,像个小孩子耍起了牛脾气:“我要游泳!让我下去游泳!”
“你干嘛呢,危险啊!”周之末两手箍住魏来的腰身把他往里拖,魏来使劲挣出两条手臂,趴上围栏胡乱挥舞着作出划水的动作,嘴里囫囵不清:“游泳…走啊……我带你去游泳……”
我带你去游泳。
这句话骤然在周之末心头炸开,如同炸弹入海,轰隆一声激起万顷浩波巨浪。那些噩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狰狞画面,就像这迎面凶猛袭来的浪头,从记忆的蛮荒之地怪声嚣叫着冲入脑中。
“不要!”周之末突然大叫一声,随即一下子哭了出来,从背后箍住魏来狠命把他往里一拽,疯了似的拖着他吼道,“不要爸爸!爸爸不要去!你会死!你会死的!”
魏来扭过身,抱住那箍紧了自己浑身颤栗抽搐的人往怀里拢了拢,揉了揉胸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大着舌头道:“乖,别怕,我会抱着你的,再不然,你骑我脖子上好了……”
“不可以!爸爸!不可以去水里!”周之末此刻哪里还会听他说话,扯着嗓子哭喊着嘶吼着只知拖着人往回走,推搡间魏来身上有个什么东西扑通掉进了海里,他也根本顾不上,一狠劲把魏来甩到了甲板上,连带自己也站不稳跌了下去。
饶是这样他也不肯松手,倒在魏来身上死死攥紧了他的衣服,好似魂魄出了窍,哑着嗓子不住地哭:“爸爸,不能去水里啊,你会死的……爸…爸爸你别死,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