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传来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初妍目光扫过,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他的亲卫和侍从都在,人人一脸震惊。
她仰起头,对宋炽满不在乎地一笑,苍白的面上染着不正常的红晕,桃花眼中倒映着月光,流转生辉。
她知道这串佛珠对宋炽有着特殊意义,是宋炽的师父明衍大师送给他的护身之物,一直到她死,都没有见宋炽离过手。
宋炽幼时多病,家人迫不得已,将他送到寺庙寄养。明衍大师喜他聪慧,收他为关门弟子,将一身佛法禅功倾囊相授。他下山之时,明衍大师特意将自己随身所戴的佛珠送给了他,殷殷之意,尽在其中。
然而,明衍大师的希望注定会落空。宋炽这样天生冷心冷肺的人,纵然天天手拈佛珠,也不过是假充慈悲,骗得像她这样的傻子信他罢了。
她虽从入宫那一天起就知自己下场,从容赴死,终究做不到古井无波。
她唯一的哥哥,对她弃若蔽履。她不想恨他,却也做不到原谅他。活着时,她不敢也不忍反抗,任他摆布;可如今她都死了,也以命还清了欠他的债,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倒要看看,毁了他视若至宝的佛珠,他还能不能维持伪君子的面目,若无其事地哄她亲近他,信任他?
宋炽的目光从兀自在地面跳动的佛珠上收回,面上无悲无喜,不露情绪,白皙干净的手微微向里拢了拢,又展开,依旧静静地向她递着。
初妍挑衅地横了他一眼,顺手掸走顺着水流漂到她身边的佛珠,趴回石上,额头枕在手背上,一副对他视而不见,拒绝接受他好意的姿态。
这姿势,自是骄傲而不屑的。只可惜她现在年纪小,身子又不争气,一阵冷一阵热,难受得紧,再加上时不时冒出咳嗽声,骄傲不屑是一点都没有了,反倒像是小儿赌气,可怜巴巴。
漂亮又病弱的小姑娘,总是令人不忍苛责。连先前说她是“妖精”的汉子虽知她闯了大祸,也忍不住露出担忧不忍之色。
宋炽却从来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
他鸦羽般的眼睫微垂,向她伸出的手指节微不可见地一动,忽然微微一笑,向前掐住她的下颌,微微发力,逼迫她的头重新仰起。
初妍被迫迎上他不辨喜怒的目光。
她眉尖蹙起。被那样一双幽深犀利,洞察一切的眸子紧紧盯着,仿佛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令她轻易想起过去某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这么多年了,他一手操控她的人生,安排她的命运,庇护她、教导她,又摆布她,她无力反抗,对他的戒惧臣服几乎已深入骨髓。
宋炽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想我救?”
她想避开他的目光,偏偏被他的手固定住下颌,无法躲避,不由恼恨丛生:她已经不欠他什么了,他凭什么还想强迫她?
她闭上眼,拒绝看他,“嗯”了声,声音虚弱,语气坚定:“我不用你救!”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宋炽的恩是要用命还的,她已经赔过他一条命,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傻了才会再往同一个坑中跳第二次。
宋炽凝望着她,神情温和如故,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加了几分。
初妍紧绷到极点的情绪忽地松弛下来。她曾经见过真正可怕的宋炽,相较之下,眼前的他显然道行还浅,做不到彻底的喜怒不形于色。
她睁开眼,迎向他的目光,重复了一遍:“我不用你救!”
宋炽忽然笑了,眉目舒展,俊色逼人。紧紧掐住她的指尖微松,冰冷的指腹摩挲了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