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萁无奈,再不好偷偷摸摸,当着施老娘的面,将自己的那块饴糖塞进了阿豆手里,又道:“再不哭鼻子,好生吃饭。”
施老娘斜眼,怪腔怪调道:“你倒是个大方的。”
“嬢嬢也快吃饭,都好晚了些。”阿萁讨好一笑,挟了一筷蒸干菜给施老娘。“晚间我和嬢嬢睡,我给嬢嬢捏捏肩。”
施老娘气她:“你自睡你的。”过后又道,“人老觉轻,一把骨头禁不得你折腾。”
阿豆得了阿萁的饴糖,仍是伤心不已,只这一小块糖,给了自己,阿姊就没了,要待还给阿姊,心中又实在不舍。
她抽抽噎噎,咽声不歇,施老娘还要说她:“馋嘴丫头,贪你阿姊的饴。”
“嬢嬢!”阿萁不依喊了声。
施老娘道:“喊我也没用,我是再不给你饴的。”又瞪阿豆,“再哭,将虎姑婆拖了你去。”
阿豆一吓,嘴里包着一口饭呆愣在那,用袖子擦擦泪,去看施进和陈氏,施进忙摇头,安慰道:“豆娘不怕,阿爹不叫送。”
阿豆水溚溚的眼,湿漉漉的睫,更加害怕伤心:阿爹又拦不住嬢嬢,她定要被送与虎姑婆填肚子。小心翼翼嚼着嘴里的饭,倒再不敢抽泣了。
施老娘得意,与众人道:“只你们惯的,打吓才有用。”
施进等不敢相驳,喏喏称是。
用毕饭,施老娘在集市一天,也累得慌,她是讲究人,喜洁净爱收拾,晚间必要洗净脸面手脚,顺嘴还要嘲弄村中懒妇邋遢,道:只比圈里的猪好些,一身馊味好似隔了十日的汤羹。
土灶中间开了小眼,埋着圆肚陶罐,烧火时盛满水,饭好,水也烧得滚开,只是烟熏火缭,油腥烟腻,吃不得,大都用来洗涮。
阿叶端来木盆舀了勺水,还腾腾冒着热气,兑好凉水,施老娘洗好脸,自去屋中睡下。
陈氏等施老娘走后,松了一口气,施进也缓过劲,哄阿豆道:“阿爹猎的野鸡,生得好看的尾巴毛,明日与你们姊妹做毽子戏耍。”
阿豆仍是蔫蔫垂着头,手心里的那块饴糖被她握得粘化,散发出丝丝甜香。
阿萁边帮着阿叶一块涮锅洗碗,边道:“阿爹阿娘也早些歇下,阿豆这有我和阿姊呢。”
施进见她们姊妹相亲,扶着陈氏大为高兴,道:“不慌忙,缸中可还有水?阿爹大把力气,去挑些来?。”
阿叶掀了缸盖,见还有大半缸的水,便道:“还有好些水呢。”想想又道,“阿爹明日得空,接接桌脚,跛了好些天,都是拿干草垫的。”她边说边蹲下身拿掉垫在桌子底下的草团,晃了晃桌,果然摇摇晃晃不大牢靠。
阿萁逗趣道:“阿姊,别是地不平。”
阿叶笑道:“哪来得这些俏皮话。”
陈氏也抿唇轻笑,柔声道:“还是阿叶细心,我竟不知桌脚短了一截。”
削块木头接接桌脚不过零碎活计,施进自不在话下,点头应下,与陈氏道:“娘子早些睡,我将野鸡褪毛剖肚再回屋。”
陈氏道:“油灯豆点大,看不大清,细毛不好去尽,不如明日早些?”
施进笑道:“娘子说得有理,明日早起烧水杀鸡。”换来陈氏轻飘飘、情绵绵的一瞥,又见阿叶和阿萁姊妹收拾得妥当,拍拍阿豆的脑袋道,“阿豆明日起早来挑拣尾巴毛。”
阿豆闷声道:“嬢嬢要留着鸡毛与货郎换头绳的。”
施进摸着后脖颈,有些心虚,道:“你嬢嬢不是这般小气的,做毽子费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