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麻衣,却难掩国色,只是因这些天来一直在哭,眼睛还是肿着的,更显楚楚动人之姿。
“你节哀。”
他只是这样说。
“谢谢。”
姜肆亦回得真心实意。
停陵二十七日后,老江东王的梓宫,被抬入殡宫内,只待穹窿山上的陵墓修完,再行抬入安葬。
王宫内缟素未除,殿宇沉沉,冷风夹杂着刺骨的寒,吹动檐下灯笼轻晃,幽幽怨怨,诉说着戚戚哀情。
姜肆整个人沉入热汤之中,闭上眼睛,任由琳琅为她揉搓膝盖。
断断续续跪了一月,又是天寒地冻的严冬,她的膝盖,在第一日过后,便青紫一片。
姬王后心疼不已,劝她注意膝盖,她也不听,第二日该跪还是跪。做母亲的没有办法,只得让琳琅每日为她涂抹药油,避免膝处坏死。
如今丧事已毕,姬王后便命太医院开了药,加进姜肆沐浴的兰汤之中,为她舒经活血。
“公主,方才奴婢听说,国主请谢郎君去书房议事,连公子都没让进。”
知道自家公主在意什么,琳琅便派了人,时时注意谢致的一举一动。
姜肆睁开眼睛,一脸不解。
“父亲见他做什么?”
她心中有了一个念头,一时难以置信。
姜肆起身,任琳琅为她擦干身体,更衣绞发。
琳琅见她仿似出了神,神情冷漠,不敢多言。倒了药油,轻柔地为姜肆按摩膝盖。
膝处的刺痛唤醒姜肆的意识,她沉默了片刻,待琳琅停下动作,方起身窝到榻间。
“你命人去盯着,待谢致从书房出来,就来通知我。”
琳琅领命,为她搭上狐皮热毯,退出去唤翡翠。
幽闃的寝殿,一时又剩下姜肆一人。
自谢致来吴郡吊唁,她便有了一种直觉,他们的婚事,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如今祖父新丧,按理,她须守孝三年。届时,谢致年过二一,可谓是大龄青年。
万没有让谢致等她三年的道理。倘若不退亲,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趁着热孝,让她在三月之内嫁过去。
姜肆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膝上的毯子。
外头忽然传来轻慢的脚步声,琳琅推门而入,凛冽的寒风趁机钻进来,吹起隔间的纱帘飘飞,连寝殿内的热气,似也闲散了些。
“公主,奴婢已经吩咐好了。”
琳琅往炭盆里加了碳,从衣柜中翻出厚厚的裘衣,披在姜肆身上,压低了声音,说着方才从侍从口中听到的话。
“似乎,国主正在和谢郎君,商议你们的婚事。”
姜肆转过脸,视线落入一旁的青铜凤翅香炉上,久久未言。
恍惚间,她听见外间侍从们,在低声惊呼——
下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