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瞥了一眼,长吁一口气,跨过门槛。
琳琅翡翠见了他,矮身行礼,唤了声“姑爷”。
姜肆正靠在软塌上,就着榻边的缠枝莲花灯,手中握着一本书在看。
听见声音,未料他会来的这样快,一时竟有些紧张。
“你饿了吧?琳琅,翡翠,去传膳——”
说着,她起身下榻,穿上木屐,踩着雪白的毛毡,步入另一侧的膳桌之前。
谢致不发一语,跟了过去。
既是有心讨好,姜肆的姿态,自然做得足。满桌菜都是照着谢致的口味做的。
他只扫了一眼,却不动筷。
“你有话想对我说,直说便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话用在姜肆这女人身上,十足准确。
姜肆不语,执起玉匙,盛了一碗汤羹。动作间衣袖卷起,露出皓腕如霜,玉指纤纤,竟比手中玉匙更为精致。
她将玉碗放置谢致面前,笑了。
“这是我从吴郡带来的厨子做的,我们江东国人爱吃的家常菜,油渣芋艿羹。用料并不珍贵,却入口生香,你尝尝。”
谢致眼中暗波涌动,端起碗喝一口。
他肯喝,证明愿意接受她的示好。
姜肆脸上笑意更浓,开门见山,“既然郎君问了,我也不拐弯抹角。郎君是做大事的人,身边应当需要助力,我想为你举荐一个人。”
“我的送嫁将军董伯庸,是我们江东国的少年英才,其父是我国的护国将军。我想请郎君,留他在身边,为你出生入死,亦为他,换取前程。”
他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问,“他缘何不回吴郡去?”
姜肆抬眸,真诚的望着他的眼睛。
“不瞒郎君,董阿兄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待我如亲妹一般熨帖。此番我嫁入晋阳,我父亲母亲放心不下,请他留在此地,继续做我的护卫。”
“可我深知他的才华,亦不愿埋没了他。只让他做我的护卫,未免委屈。故而,我想请你,留他在身边。”
“你有雄心壮志,他会是你的好帮手。”
谢致与她对视,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湖。
“我怎么知道,他可不可靠?”
姜肆按捺住心中的不快,耐下性子解释。
“如今你我两国的关系,我实是没必要做什么么来坏你的事,你完全可以放心。正如你说过的,你我二人,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况且,我还盼着,郎君你能早日御极登顶,让我回江东国去。”
谢致笑了。
“你既知我有移鼎之心,为何会认为,到最后还能保住江东国呢?”
姜肆眉头紧皱。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切种种,都是父亲决定的。
“郎君,我信我的父亲。他看好你,也许不为保住江东国虚名,而是想看有明君能真正的统一六国,最大限度减少战乱。谢郎君,你是有大才干的人,只要你能保证百姓生活安定,我想,届时,我的父亲,不介意除国。”
“自我的舅舅驾崩过后,朝廷落入姬横之手,这十多年里,酷吏爆生,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而我的表兄,性子温和甚至怯懦,实不能堪当大任。”
“除了你,我们没有第二个人选可仰仗了。”
谢致一直凝视着她那双美丽而充满灵性的双眸,眼底渐渐泛起一丝喜悦之色。
“阿月,你能这般诚实,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