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酷暑季节,但小沧浪位于湖心,白日温度清凉,入了夜,更是冷。
管事不知他们会分床睡,被子只备了一条,正盖在她身上。他身上的,是她从晋阳带来的薄被,白日午睡时用的,入了夜,定不耐寒。
她视线望过去,借着清冷的月光,和桌上剩的一盏昏灯,看见那个男人微蜷着身子,咳嗽过后,继续沉沉而眠。
她看了许久,心中的恻隐扩大,终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他跟前。
男人侧着身子静卧在榻上,闭着眼睛,半张脸隐在黑暗阴影中,半张脸迎着光。朦胧的夜色,勾勒着他的轮廓,令他五官更加深邃。
姜肆慢慢看着,从他清隽的线条里,找到了五年前那个貌美小郎君的影子。
她沉思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分半张床给他,想想还是算了,转身朝室外去,打开了隔间的门。
谢致睁开眼睛,听她低声和守夜的琳琅说话,让再送一床被子过来。
无边夜色中,他微微勾起了唇。
琳琅很快要来一床新被,姜肆接过来抱着,对她说,“夜深了,你睡吧。”
她走回榻前,将被子展开,轻轻搭在谢致身上。只是他似乎尤为警觉,绵软的被衾一触他身,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她的腕。
姜肆吃痛,整条被子落在他身上,惊呼出声,“是我。”
攥着她手松开力道,她立即退开几步,听见他说,“对不住。”
他身为一国公子,身边高手林立,料想应是极安全的。可姜肆这些日子观察他,却觉得他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
她更换九华殿陈设那日,在枕头下,找出一把乌金匕首。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天之骄子,睡不安寝?
更遑论,某些时候,他的眼中,深沉得令人生畏。
那种深沉,她只在经历过尸山血海,见证过战场之上,数人马革裹尸的董将军身上,才见到过。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致抬起头,隔着月色,望着她漂亮的眼睛。
“阿月,你心疼我了?”
姜肆转过身去,从壶中倒出一杯水,喂在唇边慢悠悠地喝。
心里,有一团乱麻,找不到能打理清楚的源头,让她无所适从。
良久,她放下杯子,说,“我幼时,养过一只胖狸奴,唤做阿福。每到冬夜,寒冷难挨,我都会让它睡在我的床榻上。”
言下之意,我不过给你一床被子,在我心中,你和受冷的猫儿没什么分别。
口是心非,她最拿手。
谢致一时气滞,只觉得她当真嘴毒至此。分明是好心,偏偏不想让人心存感念。
他冷着脸躺回去,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似很快又入睡了。
夜色极深沉,仿佛就此凝固,寒气渐渐侵袭而来。
姜肆是从床榻间下来的,夏季寝衣轻薄,纵使衣衫整齐,在外站得久了,还是会冷。
她回到温软被衾之间,望着沉沉月色,逐渐进入梦乡。
第二日,他们继续手谈,姜肆想了一夜,仍旧是输,不禁有些恼。
狠狠剜他一眼。
美人妙目生波,谢致极是受用。
昨夜那点不快便散了。修长的指尖将棋盘上的玉子一粒一粒捡起,他眼中带笑,“继续?”
“我让你三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