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玬也知道自己今日捅了娄子,原本还想使性子撒娇弄痴来先发制人,可无论他是在一旁撒气似地扯车上的帷帘,还是长吁短叹抛几滴猫尿,凌玧都只当没看到、没听到,全然不予理会。
待车驾停稳,凌玧扶着侍从的手下了车,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往宫门口走时,凌玬这才慌了神,一把推开要抱他下车的宫人,自己扶着车辕跳下来,大声从背后叫道:“大兄!”
凌玧抬眼一扫身边的內侍,那內侍便站定向凌玬肃穆一礼,一板一眼道:“七皇子殿下,上元宫乃陛下起居之所,大声喧哗,大不敬。”
凌玬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冷遇委屈,此刻被个太监一训,登时气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索性扯开嗓子大吼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训斥孤?大兄有什么话不妨直对我来!”
凌玧停住脚步,回过身看着他,露出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宝儿。”
大兄都好久不这么叫他了,此时把乳名叫出来,凌玬只感觉脊背股直发寒。
“你可别逼孤在宫门口教训你。”
凌玬也不是没挨过打,只不过凌玧揍他充其量也就是书念得不好时敲两下手心,或者淘过了头时拍两下屁股。他惯爱爬高上低摔摔打打,健壮皮实得紧,倒并不怎么怕疼。但他心高气傲要面子,私下里受点教训无妨,若真如凌玧所言当着满宫的人……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见他露了惧色,凌玧这才低声喝道:“就在这磕个头。回来再收拾你!”
今日送嫁大事,凌玧必是要面君禀告的。他一去,凌玬百无聊赖,便在六棱石子路上来回蹬踹那些纹丝不动的石头。
跟着他的内监张冬瞅着空,小心赔着笑脸上前来哄劝道:“我的好小爷,一会儿太子殿下回来,您可万不能再和他拧着来了。服个软,撒个娇,什么都好说。”
凌玬“哼”了一声,“是他不讲道理,无情无义!”
张冬吓得乍着手赶紧去捂他的嘴:“可不敢这么说太子殿下!小主子,今日您擅自闯殿,奴才们都是要担大干系的,回去还不知是什么罪呢!您若是再同太子顶撞,殿下认真发起怒来,奴才们都逃不过一个死。小主子要还心疼奴才们平日勤勉,就听奴才一句劝,别惹太子殿下生气。”
凌玬这孩子向来嘴硬心软,待他身边的这些宫人、玩伴都极好,此时听了张冬的苦劝,也知道自己犯错难免会带累旁人,便低了头嘟嘟囔囔道:“知道啦。不就是挨打挨骂嘛,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了。”
凌玧办完正事领他回东宫,却先没发落他,而是把他的伴读谢曦唤了过来。
“七皇子今日本该在崇文馆念书,究竟为何会突然闯进宣殿?如实对孤讲。”
其实凌玧教弟并无迁怒旁人的毛病,凌玬有时书念得不好,凌玧也并不会按照皇室固有的风俗,不分青红皂白地责罚伴读,除非是当真两个人一起犯错。但不知为何,谢曦从小就怕太子。
今天凌玬闯了这样大的祸,谢曦早就吓得半死,哪里还敢欺瞒,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原来,是凌玬在中途课歇的时候贪玩,故意甩开下人们跑进别苑的假山石堆里去掏蛐蛐;想是他人小又机警,湖边两个宫女说着话竟是没觉察到他,说的正是公主出嫁之事。等谢曦他们找过去时,凌玬已是怒发冲冠要往前殿跑,还威胁他们谁敢拦就要打谁的板子。
一旁的张冬听得眼皮子直跳——谢小公子也太是个实诚人儿,说个八|九不离十不就得了,又何必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