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大帐,趁将军们还没进来,凌玬又向着凌玧一揖行了个礼。凌玧瞥他一眼:“做什么?”
凌玬呵呵憨笑道:“方才国礼见代君,目下家礼见长兄。”
他从小便这样,只要干了坏事就心虚,格外讨巧卖乖。凌玧笑哼一声:“怕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凌玬不敢再接话,高信他们也已进了帐,只得老实入席。
凌玧到底是凌玧,觥筹交错之间,二三笑语之后,便引得穆徴以炫耀之态将凌玬猎熊之事抖搂了个底儿掉,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不少,听得凌玬面如土色,偏生还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干急出一身冷汗。
酒宴过半,凌玧起身更衣,凌玬连忙也跟了出去。
“大兄……舅舅并不曾亲眼见到事情经过,不少都是夸大之词,大兄不可俱信,我……”
凌玧没转过身,只是微微侧头:“抛开三军独自入林,然否?”
“……是。”
“遇熊之后并不发号,独你们三个围狩,然否?”
“是……”
“与熊近身相搏,然否?”
“大兄,虽是如此,可……”
凌玧长叹了口气,“小弟,我何必定要亲眼所见,我又何必要轻信他人。你的脾气秉性,哪里还有人明白过我。这事回宫再说,去吧,少婆婆妈妈的。”
自围猎归来,凌玬几乎日夜都悬着心忐忑不安。待到回宫,凌玬再熬不住这种零碎折磨,抱着一种早死早托生的念头主动去向凌玧请罪。
原原本本说清始末,凌玬觑着凌玧的脸色道:“臣弟自知鲁莽,可这次当真不能怪谢曦,他们力劝不住,只得守在臣弟身边拼死保护臣弟。求大兄明察,只责罚臣弟一人。”
凌玧看了他良久,忽的问道:“小七,假如有一天孤交给你一支军队,你当如何掌兵?”
凌玬没想到他不问猎熊,却有此一问,怔愣片刻答道:“运筹帷幄,身先士卒,奋勇杀敌?”
凌玧笑了笑:“杀敌是将士们的事,献策是谋士们的事,作为主帅,你最大的责任是凝聚军心,调度兵马,于万千种可能性中择定出最正确的决策。”
“可是……若是连主帅都龟缩不前,又如何凝聚军心,勉力将士们杀敌呢?”
“大兄同你讲两个故事。”凌玧并不因他质疑而不悦,极富耐心地娓娓道来:“第一个故事,相传上古有一国君,天生神武有力,最爱与国之勇士角斗。有一次,他赴别国会盟,盟地设有九鼎,别国激他说得此九鼎者得天下,若是他能举起鼎来,就证明他是天命所归,天下诸国当臣服于他。你猜如何?”
凌玬蹙起眉,喃喃道:“这如何是好?事已至此恐怕他也骑虎难下,明知不可为也要一试了。”
“他果真举了鼎,结果砸折自己胫骨,猝死他乡。因他年轻无嗣,又是暴亡,国内储位不明,内乱三年,险些断送了数百年祖宗基业。”
凌玬听完,低头沉默不语。
“第二个故事。有一弱小偏狭之国,国内主君年幼,国外强敌环伺,此国之相受先帝遗命,统揽军政大事。他本是一文士,数年领兵出征与敌国作战,并不曾发一弩杀一人,但他治军井井有条,治国张弛有度,士卒皆能为他效死杀敌,百姓对他敬爱有加,敌国也惧他声威不敢轻易来犯。”
凌玧微笑着看向凌玬:“宝儿,在这两个故事里,你觉得谁是更有力量的人?”
凌玬已经领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