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爹是想也不用去想,反是离他越远越安全。世间也并非没有好人,永巷里的下等使役们平日里都会明着暗着帮衬一把这苦命娘俩。更让和静惊喜的是那位好心的颜将军,时不时还会叫那个小太监送些男孩子爱见的物事、书卷,对于孜孜不倦渴求着外面广阔世界的无期而言,这是比金子都更珍贵的东西。
无期照着画册日日用功练习拳脚,渐渐地,宫中那些王孙公子再想要欺负他,就很难撵得上了。
和静劳作之余,便会比比划划地同无期讲她的故乡,讲她的兄弟姊妹。
母亲在思念雍国时那蓦然亮起的眸子、不时涌动的泪水,伴随着那张七国疆域图,在无期小小的心房里深深埋下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与向往——雍国,一定宽广、美丽又温柔,比这里一年到头的刺骨寒冷、两道宫墙圈住的逼仄甬道要好得多。
无期见母亲比划得多了,便会回应道,“无期也想回雍国。”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无期摇头晃脑大声地念书,和静一面做针线活一面笑,间或抬起头凝视儿子一阵儿。
“什么曰东曰西的,娘,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和静柔和地笑着比划:是说希望别打仗,不打仗,将士们就能回家了。
无期撇撇嘴,“仗打完了不就回家了?既上了战场,光悲有何用?”
和静被他抢白也不生气,笑着轻拍了拍他后脑勺:好了,去替娘提桶水回来。
从前永巷里的那口小井如今水渐枯竭却又无人修缮,故而那井水都留给永巷里病残老弱。无期大了,手脚又灵便,自是去永巷之外僻静处取水。
无期乖巧地应了,放下书拎起空桶便奔了出去。落蕊从机杼后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冲和静使眼色,“主子,公子再大些,您可要说他不过了呢!”
和静笑过又叹了口气:是啊,再大些,无人启蒙,以后可谁来教他呢?
见她神色寥落,落蕊暗悔自己失言,赶忙又岔开话头作罢。娘儿几个做着活计等无期,谁知等到晌午都过了人也没回来。
无期是个极懂事的孩子,从不在外头贪玩让母亲担心,迟迟不归定有缘故。和静焦心得饭也吃不下,眼见不好,落蕊只得豁出命绕过监差,偷溜出永巷去寻无期。
这一日也是该着无期背运,刚取了水便撞上了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赵傈乃幽帝赵硕最宠爱的灵姬所生幼子,年纪与无期相仿,自来便是宫中最跋扈蛮横的主儿。也不知是谁教唆的,他知道有这么个一般大小却卑贱如泥的异母弟后,便时常领着人去寻衅无期。
幼年时无期总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然而近些年来,赵傈发现这小畜生竟长了本事,回回跑得连狗都撵不上;贵为皇子又不能踏足永巷这种贱地,故而每每让无期逃回老巢,他也只能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
可是今日不同,他领着人特意拿了大棒、绳索,专门埋伏在无期取水的必经之路上,一见无期便扑了过去把人摁翻在地。赵傈高兴坏了,走上前用脚尖勾起无期的下巴,恶狠狠地笑道,“小哑巴,小杂种,让你再跑!再跑一个呀?”
无期抿着嘴,一双漆黑的眸子怨毒地盯着赵傈。赵傈最厌他这副傲骨嶙峋的样子,忍不住一把拽住他的前襟抽了他一耳光,“你再敢瞪孤,叫人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无期就势向他脸上吐了口唾沫,赵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