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玬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皱着眉头一面叫人进来更衣,一面疑惑地问道,“起来。他说什么事儿了吗?”张冬爬起来,神色很是凝肃:“谢侯定要面奏陛下,看着很是焦急。”
凌玬越发惊疑,谢曦为人稳当,什么事儿能叫他……一眼瞟见旁边有些张皇的常骅,凌玬摆摆手道,“你先下去,让伯昕瞧见了不好。”
收拾停当,张冬将谢曦带进殿来。
“臣谢曦……”“免了,出什么事了?”
“陛下,臣黄昏巡查各宫门,卫长突报有一小童衣衫褴褛、面目乌涂,跪在长安宫门外叩阍,口称要谒陛下奏报和静公主事,臣不敢慢怠忙亲去查问,这孩子什么也不肯说,只将此物交与臣转呈陛下。”
说着谢曦双手奉上一只龙纹玄鸟佩,“臣见此物确有我雍廷皇族纹饰,陛下……”
凌玬接过玉佩,脸色大变,一下子站起身:“他……他多大年纪?”
“看着颇为瘦小,约莫七八岁?”
凌玬掐着手指,喃喃念道,“嘉延十九年、二十年……二十七年,建武元年、二年……公主于归十年,我记得是出嫁第二年……这么多年未通音讯……算起来,是该有个八||九岁了。”
谢曦心里已七分有数,试探着问道,“陛下,要不臣命人带他梳洗更衣,尔后便引来拜见陛下?”
凌玬深吸口气稳住发颤的呼吸,正色道,“不,你直接传旨,带他去宣殿。朕朝服召见。”
凌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空空的大殿上坐立不安,一颗心跳得厉害,只有紧紧握住那玉佩才稍微安稳一点。
思绪一团乱麻。他脑子像堵住了一样,就是不敢想这孩子若真是他的外甥,那又意味着什么……
殿外黄门高声唱报道:“内督统、文侯谢曦——引——幽使——请谒——皇帝陛下!”
然而过了好一阵,凌玬还没见着他们俩的影子,心焦如火,索性站起身快步出了宣殿一看究竟。
原来,殿前的长陛实在修得太高,那孩子孱弱瘦小的身影就像要被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长阶吞没一样,还在无比艰难地一级级爬着。依制谢曦不能回身,故而也只能放慢了步子俯就男童。
凌玬急了,抬脚便要下去,一旁随侍的张冬大惊,连忙拦道,“陛下不可!君王焉能降阶!”
下面正在埋头拾级的谢曦与那男童听到上面的响动,齐齐抬起头来,谢曦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顾不上礼数高声叫道,“陛下不可!”
那孩子原本累得脸色苍白,此刻却突然一下充满了力量,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撩起腿咬了牙挣命似的小跑起来,三两下连谢曦都给甩在了身后。
凌玬看到他那倔强的样子,反而停住了脚步,静静站在殿前等着他。
他终于爬完了台阶,几乎是瘫跪在地上,小小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全是青筋,汗水将他脏兮兮的小脸蛋冲得横一条竖一杠,嘴唇毫无血色。
凌玬蹲下身,上前以袖覆面擦拭着他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总算是缓过了这口气,抬起眼睛——呵!那眼睛真亮,火灿灿的,将他那乌里乌涂的小花脸都衬得直发光。“臣无期,自燕城归来,昧死叩见皇帝陛下。”
凌玬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
无期从背上解下包袱,双手托举过头顶,“臣,送母和静主,归国。再拜陛下!”
——“我们的小七将来长大了,若是有出息让我们的国家不再受人欺负,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