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挟漫天风雪扑面而来,刀子一般剜着他的心……
凌玬双膝落地改蹲为跪,一把将无期揽进怀里,失声痛哭道:“我有罪!无期,舅舅有罪!”
无期一下子红了眼。绷了数十天,他将自己绷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直到了这一刻,他才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回家了。
而他的母亲,已经永远地不在了。
他猝然昏了过去。
凌玬感到臂弯一沉,吓得赶忙探了探无期的鼻息才略松口气。谢曦与张冬上前要帮忙,凌玬没让,自己吃住劲将无期打横抱了起来。
“朕要亲自将这孩子养大!伯昕,你去同皇后说一声,宫里现在没有皇子,无期就当皇子教养!”
“陛下,这……”谢曦脑门上直冒冷汗,觉得此事日后必有后患,只是凌玬现在正是热血上头,凭他从小对皇帝的了解,铁定是劝不动了,不由得有些无助地望向张冬。
张冬不愧是活成了人精的內侍,没直说不好,只小意劝道,“陛下疼惜小公子,但正因爱之,才万不可置公子于险境。若今日‘视同皇子’的话当做正经旨意传了下去,陛下万年之后,却让公子如何于后世立身自处呢?”
这话谢曦说不得,张冬却是但说无妨,凌玬听罢果然冷静下来,叹了口气,向谢曦歉意一笑,“伯昕,你瞧朕,欢喜糊涂了。这话你就当没听过罢!稍后朕亲自去同皇后讲,这孩子身世可怜,又失依怙,朕少不得要多费心带在身边教导教导。再说了,民间有‘童子招弟’之说,不定把他放在身边,就能给朕赶紧招来个嫡长子呢!”
他重重咬了“嫡长子”三个字,谢曦哪儿还有不明白意思的,感激涕零地拜谢道,“陛下仁心,天地可感。皇后与陛下一体同心,必能打理好小公子一应住行,断不叫陛下烦忧。”
凌玬将无期带回无极宫,命御医细细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从脉象看,公子自幼根基不足,比长,又失调养,特特是这两三年,筋骨之间还有揠苗助长之态,似乎是自习了些拳脚的缘故……身上有新添的棒伤未愈,还着了些风寒,过度疲累以致昏厥。臣即刻就去开外敷内用的方子。”
凌玬越听脸色越是黑沉,“那这孩子还调养得回来么?”
御医赶忙道,“陛下宽心,到底公子年岁尚幼,从现在开始哺之以食膳,辅之以温补,再多练些五禽戏之类的强身健体,用不了多久,定是能调养好的。——只锻炼不可操之过急,身子骨到底弱些。”
凌玬点点头。待送来煎好的药汤,亲自喂了无期,又给他上伤药。看着孩子身上青青紫紫一片,凌玬又恨又恼,真恨不得现下便发兵燕城。
晚间无期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不是哭嚷叫娘,便是一阵阵痉挛发抖。凌玬忧虑了半夜,到底睡不着,索性传召周乾进宫。
“朕这些年来一直心存一件大事。我们对列国的情报讯息实在太不灵通,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我们就像聋子,像瞎子,如此焉有不败之理?朕为什么这样下死力地要办乌衣堂,你可别拿错了主意。掌握臣意与民情只是一方面,朕更大的用心还是对外,你明白吗?”
“主子放心,”周乾心领神会,“臣已经着手准备送第一批间者出境了。”
“情报要紧,他们的安危更要紧。”凌玬见他着紧,又怕他操之过急适得其反,“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一支军队还珍贵,替朕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贪功冒进。孤身在外,保存自己就是胜利。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记住了。”
“是,臣一定谨遵圣训。”
凌玬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