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玬背转过身,轻声喃喃道:“是了,是了……你说的不是不可能……”
江玫见他相信,欣喜地撑直了腰正欲再说些什么,凌玬却突然转过来恶狠狠地盯住他,“只是,你为什么要等严茂修死了才来对朕说这些话!”
江玫慌忙伏地,战战兢兢地大放悲声:“陛下……小人也有一家性命握在太傅手里,小人岂敢……”
“够了!”凌玬冷冷打断他的话,“你可不是个临事而惧的人,江先生,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江玫的唱念做打戛然而止,他缓缓直起腰背,望着凌玬淡淡笑了:“陛下圣明,构陷严茂修之事,穆文厚虽有此心,却没这个脑子。此俱是在下一手操办的。”
凌玬深吸口气,闭了闭眼:“为着新政,严茂修得罪了不少人,想必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江玫一哂,“陛下小瞧了在下,在下与严茂修从无私怨。”
“那你处心积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陛下呀!”
凌玬呼吸一滞,“你再说一遍?!”
“在下是为陛下做了想做而不能做、不忍做的事。”江玫气定神闲地答道:“严茂修是陛下推行新政的快刀,如今新政大成,这把刀已近乎无用,而严崇在民间威望如此之高,又集旧贵怨愤于一身,这样的人不杀,陛下置江山于何地,置君威于何地?”
到了此刻,凌玬反而沉住了气,甚至微微笑起来,“你倒真是善度上意。那么,今日又为何要出卖穆徴?”
“依然是为了陛下。自陛下收回高信兵符,在下就明白了陛下的决心。在下也曾真心实意地劝过穆徴早日主动归权,奈何他顽固不听,既如此,穆徴早晚是陛下的一块绊脚石,在下只有替陛下除残去秽!”
“为何不直接将穆徴构陷严崇的证据交与廷尉,而定要来见朕?”
“在下听闻,陛下是个念旧重情之人,穆徴与严崇不同,事情若真闹大了,伤的终归是陛下母族的体面。穆徴之生死,当交与陛下决断。”
“啪、啪、啪”凌玬听到此处,不由得拊掌赞叹,“江先生心思缜密,可谓天衣无缝。如此善体朕心,处处为朕着想的,满朝也找不出几个来。那么江先生煞费这番苦心,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
“在下所求,与天下有志之士所求并无什么不同——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臣求为陛下谋天下!”
凌玬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从前朕就下过求贤令,如今更是举国试才,你既有报国之志,为何不走这些路子,而定要如此大费周章?又或者……你既为太傅门客,想办法通过太傅晋身也未为不可。”
江玫顿了顿,终于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抬起眼睛直视着凌玬答道:“陛下,在下……在下是天阉。”
说起此话,江玫从进殿时起便一直无波无痕的面孔仿佛突然间裂了一道缝,无数的痛苦、怨毒、不甘,以及破釜沉舟的快意如同岩浆般喷发出来。他的嗓音也顷刻间变得尖利无比,鬼魅一样阴寒:
“我这样的人,是走不了正途的,故而我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为官做宰。我只能做谋士,做卿客,做暗夜里的布棋人,做帷幕后的那双手!与其为穆徴这样无才无能之辈出谋划策,我为什么不直接为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