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暖低眉,皇帝还真是逮着机会就要羞辱太后。先帝一朝,海贵妃的住处就是畅春殿。世人传闻太后和海贵妃有深仇大恨,在那个女人住过的宫殿里贺寿,太后心中的膈应,可想而知。
到畅春殿,被人引着进入殿中,舒暖耷拉着眼皮,目光盯着脚下,不敢直视天颜,乖巧懂事地朝着正上方拜了三拜,垂手立在殿下。
姚太后的声音不似中年妇人,反倒婉转轻柔,与少女一般无二。
只听她道:“这几个倒是好样貌,中间那个绿衫子的姑娘,上前回话。”
她指的正是杨晚隽,这一排四个姑娘,仅有她一人穿了绿衫子。
舒暖弯了弯唇,杨晚隽入了太后的眼,不知有没有那个福分,得到高位,荣华富贵一生。
杨晚隽小步上前,大礼参拜太后和皇帝,举起手中的绣品:“臣女以鹤鹿回春图,恭贺太后娘娘千秋大寿,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舒暖不禁嗤笑。寿比南山,这是知道她绣了寿比南山,特意要将她的话给抢了,让人无话可说。
这么点脑子,还学人家陷害人,当真可笑。
姚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孩子,是个有心的,皇帝觉着留下可好?”
身侧的皇帝一言不发。
舒暖听着她们说话,唇角依然维持着浅浅的微笑,太后人老成精,闭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比谁都强,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忍受有人诅咒自己。
她看着杨晚隽的绣品被带上去,眼皮微微抬起,不敢做的太过分,只能看见太后的手,看见她抖落开那张绣着鹤鹿回春的图案。
夸赞的声音带着笑意,“绣工精妙,果真是个好孩子,有你陪王伴驾,哀家也放心。”
太后声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响起来。
“太后,这是什么?”姚太后身侧的宫女声音中带了惊惶,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太后,这只鹿的头和脖颈分离,分明……分明是……”
头和脖子分离,寓意着断头之祸。鹤鹿回春图上的仙鹤仙鹿如此,则是最大的诅咒,诅咒她妄想寿与天齐,实则早就该死了。
秀女几人闻言,也匆匆忙忙跪下。
舒暖低着头,手指微微蜷缩,心中格外冷静。她做那个绣品之时,特意留了一手,将那头鹿长长的脖子特意漏了一块没绣。
杨晚隽偷她绣品,定是心中紧张,没敢细看,绣品丢失的事情抖落开,她更不敢多看一眼,万一被人发现,便是要命的事情,说不定这几日,一直塞在角落里,今晨才拿出来。
舒暖做的又隐蔽,那块脖子在转弯处,细细一条线,若不注意,自然看不见,所以她如今也没有发现。
舒暖的目光看向前方跪着的杨晚隽,缓缓勾唇一笑。
杨晚隽诅咒太后断头,在千秋寿宴咒她去死,姚太后再喜欢这个秀女,恐怕也容不下她。
毕竟,棋子易得,一个不忠心的,要她作甚?
不出所料,姚太后果然勃然大怒,霍然站起身,死死盯着杨晚隽:“贱婢,尔竟敢诅咒哀家。”
舒暖瞧着,杨晚隽的身体都在发抖,她抖擞精神,握着手中的绣品,做好战斗的准备。
杨晚隽定然要供出她,说是她所为。毕竟,偷窃欺君,和诅咒太后断头两条罪名相比,还是偷窃轻一些。
意料中的事情,杨晚隽大声辩解:“太后娘娘恕罪,这副绣品并非民女所作,是民女拿的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