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压根没在意三安这句话。
眼前那副景象是有些奇妙的。
御膳房做的桃酥脆得掉渣儿。一口咬下去,碎渣儿落了那女人一身,她连忙仰起头,又拿手去接。那模样狼狈,全然没有了之前在他和皇帝面前的那种端正。但在在贺临眼中,到不算难看。
也对,敢勒他脖子的女人,端庄得到哪里去。
“王疏月。”
他唤了她一声。
这一声就把她手里的那块桃酥惊到了地上,她身旁婢女萍露很是心疼:“这可是贵妃娘娘让送来的,这……”
王疏月抬起头。
贺临立在后殿的石阶上,身边只跟着三安一个人。
“欸。王疏月,世人说你是半个卧云精舍,怕都是没见过你如今这副模样。”
王疏月起身蹲了个福,“奴才是该再避远些。”说完,侧身对萍露道:“捡了东西,跟我退下。”
“回来,爷什么时候让你走了。”
说着,他几步从阶上跨下来,走到人面前,看着弯腰在地上捡桃酥的萍露。
“你就吃这个。”
“王爷不过来惊奴才这一下,这会儿到能把腹裹了。”
贺临皱眉道:“内务府的人挺尸的吗?即便是在受责,连饭食都一道给免了吗?”
三安见他生气,忙在旁道:“十一爷,这几日,内务府的大人们都忙疯了,先帝爷的事没有完,太妃娘娘的大事又出来了。有点手脚和眼力的都被调去前面伺候体面的事去了,剩下这些管饭食的,老的老,小的小,能盯着御膳房把各宫伺候匀净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奴才们的事。”
贺临回头就朝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你胡说什么!她是奴才吗?”
三安忙跪下来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王姑娘哪里能是奴才呢,王姑娘是王爷的侧福晋,是奴才们的主子。”
背后传来一两声女儿家明快的笑声。隐隐撩人耳红。
贺临看着那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奴才,心里杀了他的心思都有,这不是替他在王疏月面前认怂吗。这架势像是他堂堂十一爷着急娶她王疏月似的。
“内务府的人倒是从来怠慢过,是奴才没功夫顾上吃饭。王爷放心,有裕娘娘和王爷关照,奴才的日子过得不算苦。”
她的确比自己府上的女人知进退。
也知道他何时窘迫,不动声色地去舒解。
贺临压声斥三安道:“还不快起来。滚。”
三安忙站起身,也不敢在二人买年前碍眼了,捏着耳朵退到墙根下去杵着了。
贺临回身,却没去看她。
“福晋说了,你这顿罚要到什么时候?”
“到先帝爷出大殡的那一日。”
“这么……”
他想抱不平,但又突然想起她是在代自己受过。这么一说,要扫自己的脸面。是时口鼻一窒。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只得在喉咙里逼出了一个“哦”字。
王疏月偏头看向贺临。
她想起母亲以前常说,“女人开了灵智,好,也不好。好的是,灵慧前面挡,则情不易动,不好得是,一旦动了情,就要被这人世间的男子搓揉得万劫不复。”
所以,这个男人其实是顶有意思的一个人。
他不大通文墨,但贵在憨率,从前王疏月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不是良配,如今看来,哪怕不是良配,这个男人也不会去搓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