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问我:“冷吗?”
“不冷。”
“脸都冻红了。”
说着,她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明明披上了外套,我非但没有感觉到温暖,浑身还紧绷了起来,胃部微微痉挛。她的味道彻底笼罩了我。明明已经遗忘了许久,此刻却如此鲜明。
这味道像极了老家水湾旁的那一片盛开的黑色曼陀罗,当我们站在那里眺望对面的小屋时,亦或是那天跟小杰克玩耍时,空气中都一直弥漫着曼陀罗的香气——最初入鼻的味道怪怪的,有点腥气,如铁锈或血腥味,再闻却发觉它有着水果一般新鲜、甘甜的香味,越发甜腻,回味无穷。而一旦嗅闻过久,就会头晕脑胀,手脚发麻,心跳加速,产生幻觉。外祖母曾告诉过我,这种花,是毒花,若吸食了它的花蜜,就会堕入黄泉。
“在想什么呢?”她问。
“丽贝卡,我结婚了。”我忽然说。
“对方是,乔治?”她轻松地微笑着。
“嗯,大学毕业之后就跟乔治结婚了。乔治的父母总希望我们早点生个孩子,如果我们的关系再稍微好点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呢……可是刚才在酒馆他那丢人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我刚才就想问,他受伤了,你不用照顾他吗?”
“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他——唉不说我了,你呢,现在怎么样?”
“我高中毕业后,就四处旅行了,做点零工挣点旅行费,在外面飘久了,发现到哪里都一样,没什么意思,果然还是有点怀念曾经,然后……”
“然后?”
“然后,就非常想你呗,于是来找你了……哇哦,好大的月亮。”
我朝丽贝卡指向的地方看过去,巨大的月亮悬在平静的湖水之上,能看见月亮之中的黑影,和月亮周围微红的圆形轮廓。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月亮!
一时激动,我忘乎所以。
她牵住我的手,带我朝月亮奔去,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的手指微微冰凉,却非常光滑柔软,犹如滑过指缝的绸缎。
皎洁的月光笼罩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又远又长。
丽贝卡站在大桥中央,踮着脚,抬起双手,努力地触碰着月亮。
曾经,还只是个小女孩的她也是这样,她像只小毛猴一样爬到树上,望着月亮开心地对我说:“莉莉,我要摘月亮,然后做成漂亮的盘子送给你!”
忍不住望着她可爱的样子笑起来。
“笑什么!”她嗔怪。
“什么都变了。”我从后面抱住她,吸了吸鼻子,感叹道,“可是……你还没变,真好啊,真好啊,我的丽贝卡。”
※ ※ ※
我于一九一二年出生于梅德镇,一座极其偏远,位于深山之中的小镇。
母亲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得了癔症,被父亲安排在河对面的小屋中疗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父亲是位心理医生,在市里工作,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家里就只有我,黑仆阿布,女仆玛丽。
我对母亲的记忆极其模糊。最初的记忆已经成为了长久噩梦的一部分。
那时我三四岁,坐上小船,来到林中小屋门口,翻过栅栏,头次看到了传说中的母亲。
第一印象极其美好。她背对着我,坐在草丛之中哼着小曲儿,手里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