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虽然有好许多虽然,但是在这世上,也唯有母亲是真正殚精竭虑地、不求回报地为她打算和谋划,把她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倘若母亲陪在她身侧,哪怕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自己是个有靠山的孩子,是有娘亲可以依赖的娇小姐,而不是如今孤立无援委曲求全还要强颜欢笑的祝五姑娘。
宜臻其实很少哭的。
就算是那日京郊城外,在父亲面前,她都生生地把泪水给逼回了眼眶里,用最让至亲放心的姿态送行,回到府中,行事依旧妥帖,礼数无比周全,让人一点空子都钻不了。
只有此时此刻一人独处,她才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哭的稀里哗啦。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四的豆蔻小姑娘而已。
还是在父母膝头撒娇的年纪。
“哭的时候要抬头哭,千万别低头。”
脑袋后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尾调微沉,像夺命魂铃一般骤然响起,把宜臻吓出了一个鼻涕泡。
她扭回头,连眼泪都未擦干,呆愣愣地盯着身后的少年。
粗布麻衣,头上顶着个大大的草帽,遮住大半张脸,整个人松松垮垮地倚在窗边,衣裳膝头还打了个特别规整的补丁。
唯有那熟悉的下颚曲线,和微抿的薄唇,才能让人认出他小卫公子的身份。
宜臻揉了揉眼眶,冒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哭的时候不能低头?”
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嗓音甚至还带着哭腔。
因为哭的时候要抬头哭,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一低头,皇冠就会掉。
——这种话,卫珩是疯了才会说出口。
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因为鼻涕泡会吃进嘴里。”
那一瞬间,宜臻只差没从桌案上搬起笔洗砸他了。
“抱歉。”
卫珩小少爷难得有一次是自己主动道了歉,大概也是觉得对一个小姑娘说鼻涕泡,确实太没风度了、
他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眶和脸颊上挂着的泪,想了一想,说“如果你真的害怕,不愿住在祝府里,可以随我一起去江南。”
宜臻擦感眼泪,低头闷闷道“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随你去江南?”
私奔吗?
祖母会打断她的腿的。
“装病吧。”
少年的语气十分淡定,“装重病,请太医来看,都说不能见风不能多行不能经常见人,须得小心静养,然后找个像你的丫鬟,易容打扮成你的模样,替你在床上躺两年,你就把值钱的物件儿都带上,随我去江南,做个书童小厮管事都可,游历山川,增长见闻。”
宜臻情不自禁随着他的话想去,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潇洒自在地在外行走,见识大好河山的景象。
她太心动了。
“但是不行的。”
小姑娘垂下眼眸,“我不敢。”
“被发现的话,祖母会打断我的腿的。”
卫珩抬眸瞥了她一眼“胆小鬼。”
宜臻撇撇嘴,不和他争辩这个。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想起来要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如何进来的?穿成这样做什么?你不是早就回越州了吗?”
少年转了转脑袋上的草帽,语气淡淡“有事要寻你说,翻窗进来的,掩人耳目,今日回。”
祝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