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她需要他的安慰。
回程时,徐赫放弃骑马,与她同乘一车。
往时每每挤进狭小空间,徐赫多半会趁机搂搂抱抱;这一刻,却只是轻轻圈住她的肩头,凑向她耳边,软言安抚。
他家的小老太婆,历尽人世变故,大概仅剩下女儿这个软肋吧
阮时意苦笑“不知何故,比起十七年前送她出嫁,这回更加难受。”
“你当年定是气在头上,认为眼不见为净,嫁出去了更省心;现今她是真的长大了,学会孝顺”徐赫唇畔轻勾,“你若想她,咱们趁年轻力壮、又没孩儿负担,多去探望。我这数十年亏欠你们太多,容我慢慢补,可好”
他常说类似言辞,泰半在床笫间,害阮时意立时添了两分警惕。
徐赫发觉她身子略微僵硬,失笑道“你这女流氓又想哪儿去了难不成你以为”
以为他会在这马车上胡来
阮时意急忙辩解“才没有别胡思乱想”
“也不晓得是谁在胡思乱想”徐赫轻抚她的秀发,“我就算想干坏事,断然不会选儿孙同在的时刻”
她心底暗恼涌动,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话又说回来,”徐赫见她一点点从悲伤中抽离,再度笑而拥住她,“咱们大可效仿老洪游山玩水那家伙追媳妇,究竟成没成幸亏他离开京城前把兵权全数上交,自称要挂闲职,要不然得乱套”
“据我所知,圣上早年对他颇有些忌惮,还好老洪为人虽狂,骨子里却是忠直硬气,膝下的洪大公子亦如是,我原本很是担心”
“担心小砚台把我给供出来”
阮时意点头“他早在你拿画出宫当夜便心存怀疑,生怕连累我,才隐忍不说”
“嘿嘿,他对你可真算情真意切”
阮时意啐道“差了辈分的醋,你吃来作甚”
徐赫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唉仰慕你的男子多如牛毛,我怕是要吃一辈子的醋了”
“仰慕你的男子,比仰慕我的更多。”
阮时意忆及接踵求画的藏家,忍不住笑了。
京城东偏北角,阮府别院。
雅洁园内,并无往昔中正婉约的琴韵,葱郁花木间仅见两三仆役身影。
阮思彦立于高阁窗边,水色道袍宽松飘逸,神态如常安闲。
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人相扰,方小心翼翼掩上窗户。
眉目瞬间蒙了冷寂之气。
他快步走向书架,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石制匣子。
推开匣盖,内里露出上锁的长形木匣。
从贴身挂脖的丝绳中解下一把钥匙,他慎重打开铜锁,轻手捧出六个卷轴。
师兄费心所绘,由祖父亲笔作诗题跋、由那人亲手裁开的万山晴岚图,终于完整了。
阮思彦逐一解开轴头绶带,徐徐探展一幅幅晴岚图,按捺着不受磅礴大气的笔墨感染,力图静心推敲每一首诗。
山暖晴岚景致佳,湖平风静草吐芽。
桥头半树红梅落,陌上新杏未著花。
看不出藏头诗或暗语的痕迹。
他知道,祖父在此藏了秘密,留下北冽魏亲王为复国所攒藏至宝的所在。
可他那会儿年幼,只窃听到祖父与一名密卫交谈时的其中两句。
时隔多年,回首前尘,恍然如梦。
翻来覆去细观一阵,他记起师兄苦心绘制时,他也曾在旁观摩;画作完成后由祖父题诗、亲力亲为裱画,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