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没什么表情“你们怎么来了”
李枫然说“看看你在干什么。”
梁水走到烤火架边坐下,掀开被子,将冰冷的双手塞进去。灼热的火焰炙烤着冻僵的手指,外热内冷,分外焦灼。
两个朋友还没组织好语言,反倒是梁水,挺寻常的语气,问路子灏“最近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
他又看李枫然。
“今年要开独奏会。还在学作曲。”
梁水淡笑“蛮好。”
他搓着冰凉的手,脸上笑容散去“她”
路子灏笑笑“蛮好的。你也知道她那性格,心里不放事情的,还是那个开心的样子。”
“嗯。”梁水表情怔松。
是希望她好,希望她开心的;可又希望她不要每一刻都
更怕她真的放下了。
他埋下头去,有那么一瞬间想涌泪。他很想她,太想她了。
路子灏问“你脚怎么样”
他吸一口气,抬了头“医生说恢复不错。”
李枫然低头看了眼“我听我妈妈说,这一年都得做后续治疗,你”
“在做。”梁水知道他意思,“我教练帮我申请了医疗费,别担心。”
最灰暗的时候,他一度打算放弃后续治疗,但教练帮了忙。只是,他永远没法再用体育场上的成绩回报这份恩情了。
“那就好。”路子灏终于问,“水子,你之后打算干什么”
梁水没答。
路子灏看一眼他的黑色大衣,雪花融化了,留下大片的斑驳水渍“水砸,对我们,你就说你心里真实想法。”
梁水盯着被子上的花纹,说“打工。”
李枫然开口了“我不信。”
室内忽然陷入安静,只有火盆里柴火轻微炸裂的声响。
梁水抬眸看他,他亦直视着梁水。
一旁,路子灏道“我们从小的兄弟,知根知底的话不能说吗”
“水砸,”路子灏表情很平静,不像平时的他,“我是同性恋。”
他说“我估计你们早就猜到了。”
梁水拿手捂了下眼。
“所以,当初要不是你在升旗仪式上站出来,”路子灏笑了下,眼中有些湿润,“我高中早就废了,清华做梦,恐怕三本都考不上。我知道有些事,外人说什么都没用。但我们不是外人,谁都有绝望跟难堪的时候,你不想给我们看,就不看。人只能靠自己走出来。但有时候朋友可以帮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你得让我们帮。话我放这儿了,水砸,对你,我路子灏这辈子一定倾尽全力。”
梁水突然扎下头去,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只有肩膀颤抖了一下。
李枫然伸手握紧了他的肩。
许久后,听他闷声说“别跟任何人提起我。尤其”
“你那狗脾气我不知道”路子灏用力刮了下他后脑勺,从椅子旁拎起两个大纸袋子,重重放在烤火架上。
梁水抬头,冰封的表情已稍显溶解。他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是厚厚两摞资料。
路子灏说“我也给高三生当家教了。都是错题集,数学化学是我的,英语物理是七七的。”
梁水看那摞英语资料,苏起的笔迹密密麻麻写在上边,红笔蓝笔黑笔荧光笔分门别类,相当认真。
路子灏那摞,一条条公式写得清清楚楚。每道题除了写解题步骤,还标明了易错点、易忽视点、题眼和其他解法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