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王熙凤手段再多,此时也无计可施,怒极反笑,银牙暗咬,“司空本事通天,倘若用于国事,真乃汉室大幸!”
“夫人谬赞了!”曹操扶住凤姐后背,亲身送她出去,“操今日三言三祸,悉为夫人考量。长夜漫漫,还望夫人斟酌一二……”
琼酥金脍,玉液佳酿,杯碟错杂。王熙凤生了半天闷气,渐渐缓过来。打量案上吃食,精细用心。房中婢女,进退得当,看来曹操那位丁夫人治家也不错。
平儿看王熙凤脸色松动,递过筷子,“奶奶就先用点吧。”
为首的婢女上来服侍,王熙凤各样尝了几口,窗外远远飘来管乐之声,试探问:“这是贵府夫人弹琴?”
婢女眼神犹疑,禁不住凤姐逼视,支吾:“是,听琴声应该是卞夫人弹奏。”
王熙凤对曹操内宅之事也有听闻,除去正妻丁夫人,就要数这位出身倡家、生下四子的卞夫人最为得宠。
婢女大气不敢出。王熙凤独坐无趣,拉了平儿坐下一道用饭。吃完后,婢女挨个端来清水、漱盂,撤去碗筷杯盘,敬上香茶。王熙凤默不作声,一一用过。
婢女倒也识眼色,“夫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婢子们就在外间候着。”
王熙凤心想,这几个小丫头不过借服侍之名来监视她,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平儿见外人离去,凑到凤姐身边,剪剪灯花,“奶奶可想到办法?”
“我还能有什么法子。路都被他堵死了。外头巡夜的少说也有三四拨人,你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回去?”王熙凤环顾四周,室内器物华美,画屏绣帐,炉香萦绕,确像是个夫人小姐的闺房。
平儿急得如坐针毡,声音都大了几分,“真待到明早,家里……”
王熙凤何尝想不到,眼下真是无路可走,白被曹操占了一通嘴上便宜。她管家多年,还没受过这窝囊气。双手一软,重重砸在桌上,玉镯碰出几声清脆响声,暗夜里格外明显。
王熙凤叹出口气,手指顺着玉镯上扭丝的纹路来回摩挲,时而又勾勾镯子,摸摸手颈,惨笑一声,“这玉镯松脱成这样了……”
“奶奶日夜劳神,怎么不瘦?”平儿走过去铺床铺被,虽不是在自家,还是要打理好,让凤姐睡个安生觉,“这几日为了兰哥儿、环哥儿的事,操心奔波。要我说……”
“要我说,奶奶干嘛不躲躲懒,省点力气?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再作践坏了,可怎么好?”平儿出去吩咐婢女准备洗漱的热水来,帮凤姐卸去钗环,压低声音,“下红才止了,别又闹起来……”
“就你碎嘴!我哪里就昏头了……”王熙凤来回看自己脸色,确实比几个月前好不少,半喜半忧,“谁不知道惜身养命?眼见着家里一日比一日不济,这心呐,哪里操得完呢!”
凤姐累,平儿也不曾少出力。王熙凤院里上上下下,主子下人,没有一个不跟陀螺似的成天转个没完。原先人人都盼着落个好差事,好捞油水,挤破了头也要往他们院里去。现在是巴不得给钱贿赂,能分去老太太屋里享清福。
“东府那头事儿比咱们少,尤大奶奶还累得不成人形了。”平儿说这话,声音都有点发抖,像是预见什么顶可怖的未来。
“这么一天天耗下去,好人也给拖死了……”王熙凤嗫嚅说出这么一句。
两人都沉默了。
方才不过拼着一口气强挣,细细咂摸曹操那话,她们都不傻。曹操是把凤姐的命算得一清二楚了。
夫人有三祸!
头一祸,是大厦将倾、回天乏术,苦累卿卿性命。
次一祸,是二尤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