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一祸,是曹操属意、步步紧逼,中计进退无门。
寒鸦栖枝,老树枝干盘虬,树影映在窗上。平儿灭去几盏灯,单擎着烛台过来,“奶奶睡吧。今晚我来守夜,要是有什么动静,我好及时知会奶奶。”
王熙凤眼眶湿润,自己过去防着平儿,叫她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就剩她俩彼此依靠,倒觉出真情来。
“撑不住你也睡吧。唉……哪里敢睡踏实呢……”
一夜平静。曹操果真应言做了个正人君子,不曾来惊动。可凤姐和平儿,一面担忧曹操,一面烦恼明日回去如何应对,辗转反侧,几乎没合过眼。
次日清早,晨钟刚过,就有婢女打水过来伺候凤姐洗漱。昨日来的马车也在门外等候,送她主仆二人归家。
贾府这一夜,王熙凤院里的灯火一直亮着。贾赦、贾政两房看似平静,实则从宵禁开始,就暗潮涌动。
王熙凤归家后,自去院里重新梳洗、更衣。小红得凤姐吩咐,去贾母房中先行通报。
琥珀在门口拦住小红,“可是二奶奶回来了?”
小红点点头,“二奶奶派我来,说一会儿就来给老祖宗请安。”
琥珀面色异样,可凤姐安然无恙回来,终是松了口气,“好,我去告诉老太太。”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府里就传遍了王熙凤清晨归家的消息。凤姐和平儿并不理会下人私语,径直朝老太太院里去。
贾母端坐在榻上,少见的威严,王熙凤挂着笑,进来就给贾母福身行礼,“请老太□□。”
贾母一反常态,静静望着王熙凤,也不叫她起身,“曹司空可好?”
王熙凤敛容,抬起头,“好。该办的事都已办完。”
贾母觑觑凤姐面色,伸手招她过来,王熙凤会意,起来拉过老太太的手,乖顺坐在她身边,赔笑:“都说求人难,昨儿个我才见识到了。这不,错过宵禁时辰,只好在司空府暂住一晚。让老太太担心了,该打!该打!”
贾母不似往常那般爱笑,拍拍凤姐手背,眼珠不知看屋里什么,虚虚扫了几眼,像是自言自语:“嗯……家里不比从前了。是难!”
王熙凤收了笑,低头考虑了会儿,挨着贾母,“老祖宗是怪我?”
贾母转过脸,对着王熙凤,摸摸她鬓发,眼中含泪,“我不是怪你,是心疼你。唉……这么多年,家里多少事都是靠你,累出一身病不说……”
贾母眨眨泪眼,咽下许多话,听外头丫鬟脚步声来往,双手微颤,“丫头,你先回去歇歇吧。这家里的,是人是鬼,马上就现形了!”
王熙凤登时了悟,偌大荣国府,真正能理解她、洞悉人情的,怕是只有贾母了。
这头王熙凤刚回去睡下,府门外一辆马车停下。十来个小厮,穿戴一新,抬着贺礼上门,甚是显眼。
贾赦、贾政并邢王二夫人得了通报,赶到前厅。厅里堆满箱匣,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贾政上去喝住为首男子,那人转头一看,恰是许县县令满宠,“许县令这是……”
满宠躬身施礼,满面春风,“受曹司空之托,上门做个媒人。”
这话出口,四位贾府长辈登时脸色大变,局促不安,各自心里明白。贾政背手退到一边,唉声叹气。
贾赦强忍羞愤,发问:“咳咳……不知做何亲事?”
满宠假装看不出四人反应,拈须笑道:“曹司空得知令媳新寡,仰慕王夫人已久,特来请我说亲。说起来,这桩缘分,还与在下有几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