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萧浓情打从一开始就与本侯两看相厌,除却故意作给皇上看的那一部分外,更多的怕是纯粹对我这等世袭王侯的偏见。
他打小在那西北胡疆的偏远之地长大,对京中种种逸闻轶事应是都从他爹口中听来的;也不知道萧大人对我老裴家究竟有何怨念,凭良心讲我裴小侯平日里虽顽劣了些,却也从未干过那等仗势欺人的恶事,怎么就在他眼里成了好逸恶劳的纨绔子弟?
我正忿忿地开口打算说些什么时,却见那萧浓情倚在我的颈窝间,已经阖上双眼变得呼吸绵长起来;便也只好将那欲脱出口的辩解咽下,仍是揽着他坐在篝火旁默默地发呆。
虽然也着实困倦,不过现下有这么个前一日想起来还会觉得咬牙切齿的冤家在怀里窝着,想睡也睡不着。
我发誓今日之前的裴小侯可能死也想不到若给他一个与萧浓情独处的机会,他会抱着这只野鸡平和入睡,而不是即刻将他暗杀以解心头之恨;可此时这与我呛声多日的罪魁祸首正人畜无害地睡着,一副对我极信任的模样,倒也当真下不去手去报复些什么。
于是我低头看着他那在火光下白皙惑人的侧脸,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骊珠儿那傻丫头看上了你什么,这会儿还不是像个姑娘似的乖乖被本侯抱在怀里,你搂着她的那会儿可曾也想到会有今日。”
说罢又打量了一下他那还勉强过得去的身段,轻哼道:“亏得是个无从下手的男儿汉,不然本侯也非君子,怕是明日被坏了清白的某人就得嫁到我侯府做妾了。”
“……”
本以为萧浓情早已熟睡过去,谁知怀里的人却忽然一动,耳边也飘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原来侯爷还在记恨骊珠姑娘的事。”
我一僵,便看到他从我怀中撑起身来,映着点点红焰的瞳孔微眯起来,似是在回味我方才的话。
我干咳了一声别过头去,心中窘迫不已;却见他似乎也没有在意那后半句浑话,只是望着我叹气道:“侯爷若因此事问罪下官,倒也无从辩解;坏了侯爷与御史公子的大计非我所愿,眼下却也不知该如何弥补,只任凭侯爷打骂便是了。”
“我这会儿打骂你又有何用?”见这厮居然真情实意地跟本侯服起软来,我皱了皱眉,没好气道,“那骊珠儿迷上你也就罢了,本侯还不至于是那拿不起放不下之人;可你为何不径直赎了她回家去?明明娶她做妾便罢,现下她挂牌当了俗妓,你心中就当真没有半分悔恨?”
萧浓情挑眉道:“可我对她并无半分情意,为何要勉强自己娶她做妾?”
我听得嘴角直抽抽,正想道你与那日抛绣球的鸣香也无半分情意,怎么就轻易允了人家做妾?又想到如此便暴露了本侯当时在场的事实,只得生生憋回来,干瞪着他道:
“总之,千错万错在你萧浓情欠下的桃花债;不好好待钟情于自己的姑娘,便是再铮铮有名的男儿也是那乌龟王八蛋。”
萧浓情闻言眸光微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哼了一声道:“同样四处留情的侯爷又有何立场说我?”
见我愣住,便又道:“点绛阁的鸣香姑娘,不也是小侯爷欠下的桃花债吗?”
“……”
看来徐侍郎诚不欺我,这精得要命的探花郎确乎在某些奇迹的时刻蠢得要死,甭说看出那抛绣球的姑娘是侯爷我本尊了,他甚至压根儿没怀疑过是否真有鸣香这个点绛阁清倌的存在。
于是便也佯装惊异地回过头来看他,欲言又止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萧浓情顿了一下,似是回忆起了那晚的种种,面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