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松开车把,风扬起了程遥遥的裙摆和长发,她紧紧抱着谢昭的腰,畅快地笑出声来。
三万六千容易过,人生只合住苏州。
七十年代末的苏州城,与百年前并无多大区别。白墙黛瓦沿着河道静静伫立,河边有早起的妇人在洗衣服和菜。小船载着虾蟹与菱角,沿着河道慢慢流淌。
沿街的早点铺子冒出腾腾热气,甜咸烧饼,糍饭糕,油条,豆浆,无一不在刺激着人的食欲。附近的居民穿着睡衣,端着饭盆排队买早点。
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车后座上的姑娘裙摆飞扬。叫人眼前不由得一亮,赞声:“好标致!”
何止是标致。程遥遥雪肤红唇地往早点摊子边一站,摊主给的糖粥里都要多一勺红豆沙。
铺着青石板的长街上,两旁的商铺正在下门板,只有这个小摊子冒着热气,围着几个客人。大家买了糖粥就热气腾腾地站在一边吃,有些云山雾绕的意思。
程遥遥舀了一勺糯米粥送入口中。那糯米粥熬得米粒都化了,浇上又稠又厚的红豆沙和一点桂花,入口香甜软糯,让人在这初冬的清晨浑身温暖。程遥遥挑着红豆沙吃,甜得眉眼弯弯。
>/>摊主是个和善的小老头儿,挑着一副骆驼担,前面是一大锅粥,后面则是一只炉子,锅里的水沸腾着。这摊子只卖很少的几样早点:酒酿圆子,赤豆圆子,糖粥。他揭开锅盖,用笊篱捞起十几个雪白小圆子倒入碗里,利索地加了几勺酒酿和桂花。
“酒酿小圆子好了!”
谢昭接过来,先递到程遥遥面前。程遥遥舀了一个小圆子吃,酒酿甜软,她立刻就不吃糯米粥了,跟谢昭交换:“这小圆子好糯。”
摊主听了呵呵笑,拿起竹棒又敲起来,发出笃笃声响。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吃糖粥,还有胖小孩儿拽着自家爷爷,撒娇耍赖地要吃一碗赤豆圆子的。
别看这摊子其貌不扬,价格可不便宜:一碗糖粥要一两粮票五分钱,酒酿圆子□□票二毛五分钱,一碗赤豆圆子□□票一毛二分钱。不是受宠的小孩儿可吃不上糖粥。
那爷爷被胖孙子缠得没法子,乐呵呵从兜里掏出几个钢镚儿:“来碗酒酿圆子。”
胖孙子奶声奶气地纠正:“要赤豆的!”
“马上就得!”摊主笑眯眯又下圆子去了。
爷爷跟摊主是老熟人儿了,感叹道:“好几年没吃到这一口了!”
摊主笑道:“最近稽查队不抓人了,我还在这一片儿,想吃就来!”
程遥遥看着那胖小孩儿发笑,指给谢昭看:“那小孩儿好可爱。”
谢昭往她碗里舀一勺红豆沙:“我们自己生一个。”
程遥遥呛得面红耳赤:“咳咳……你不要脸!”
谢昭腾出手轻轻给她顺气,一派理直气壮。程遥遥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家摊子的?”
谢昭只是笑:“好吃吗?”
“好吃!”程遥遥用力点头。这潘家糖粥摊子可有名了,上辈子她来苏州时吃过摊主孙子煮的糖粥,却也比不上今天吃的。这糖粥是货真价实地熬出来的,不像后世的糖粥,添加许多甜味剂和增稠剂。而且这熬粥的火候与酒酿的味道,更是无法复制。
谢昭明明也是第一次来苏州,不知道他怎么做的攻略,总能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吃完了糖粥,他们搭了一只小船,沿河慢慢往城外去了。
水面平滑如镜,老船夫独自立在船头撑篙,程遥遥放松地撑着手,欣赏沿河的风景,时不时指点给谢昭看:“苏州的桥最多,你看这些桥其貌不扬的样子,说不定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