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有人反其道而行,上巳节不去游园赏景,反而坐在归义坊的一民宅正堂外起炉烧梨,宅子里的一老一少两名仆役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赏你了。”郑绥将一只烧好的水梨递给裴瑛。
裴瑛无奈接过水梨咬一口嚼吧嚼吧咽下,道:“今日上巳,南山客真会来?”
郑绥再拿出一颗水梨来烧,慢慢悠悠道:“这南山客既躲躲藏藏定是见不得人的,今日上巳,城中之人都去玩耍,不正好方便他来这赁的宅子。”
旁边那老仆立刻颤颤道:“小侯爷,我家郎主真的不是南山客。”
郑绥掀了一下眼皮,拖着调子:“哦……你家郎主不是南山客?”
老少仆役拼命点头。
“那李家书肆的东家为何指认是你二人将南山客的手稿送去的?”郑绥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二人便是南山客。”
老少仆役脸皱成一团,想这么承认又不敢,这种谎言只要让他俩写字就能拆穿——他们根本不识字。
“不错不错,倒是忠仆。”郑绥继续烧梨。
老少仆役抖得更厉害。
裴瑛实在不喜郑绥的纨绔做派,便出言道:“你为难他们又有何用?”
昨日去找李家书肆东家也是,让家将把人捆了起来,直说若不告知南山客的身份,就去京兆府告李东家不为家中奴婢请医救疗,先笞四十,再不说,就告他以故致奴婢死,届时可是徒一年。
虽说朝廷有律,但为生病奴仆请医用药的主人又有几人,大多都是靠奴仆自己熬过去的,民不告官不究,告了官府其实也不大管,谁也不把这条律令当回事。
但威胁人的是康乐侯,李东家痛哭流涕,急忙将归义坊的宅子举报出来:“这宅子是我帮忙赁的,与我传话的都是宅子里那一老一少仆役,我真没见过南山客,小侯爷明鉴啊……”
裴瑛之前好声问,李东家就是不说,非得来点儿硬的才行。
郑绥也瞧不上裴瑛一副醋大样儿:“你倒是不为难他们,昨日你怎么没问出这宅子来?”
裴瑛无话可说,郁闷啃梨。
郑绥却还要乘胜追击:“若北狄犯边,你为主帅,两军对垒,难道你打算先与敌人赋诗一首再打?”
“……”裴瑛气结:“这岂能混为一谈?”
郑绥:“呵呵。”
裴瑛:“……”
同郑禹学的这句“呵呵”真是好用,一个“呵呵”就能包含万千含义,真乃嘲弄人的最高境界。
“武人呢就要有武人的样子,别学醋大那种酸文假醋的模样。”郑绥把烧好的水梨给丹粟吃,青雘眼巴巴看着,丹粟就分了一半给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裴瑛忿忿。
郑绥:“呵呵。”
裴瑛单手捏爆吃了一半的烧梨。
无故被糊了一脸梨汁儿的青雘:“……”
“嘘——”郑绥忽然伸出食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众人噤声。
裴瑛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乌头门。
机智的靖国公府家将已经捂住老少仆役的嘴,其他家将埋伏在乌头门两侧,就等着来人进门一拥而上,把人绑了。
“叩叩叩”门被规律的叩响几声,丹粟过去把门打开,一袭白衫的中老年文士走进来,嘴里还道:“怎得如此慢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