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的兄长叫顾安廷,在御史大夫手下做官,不知为何,冲撞了李桓,被光禄勋丢在了死牢里。
顾家千年世家,出过权倾天下的丞相,可惜百年前党派之争站错了位,被夷了三族,之后便冷了心,守着祖籍昆吾过日子,百年间没有人入仕。
在京都的只有顾姑娘这一脉,顾姑娘求助无门,只得找上顾安廷的顶头上司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看顾姑娘生得好看,便想办法把她塞进了宫,说只要她受宠,他便会救顾安廷。
哪曾想,李桓瞧也未瞧顾姑娘,只给了一个美人的封号,便把顾姑娘扔进辞镜宫不管不问了。
辞镜,朱颜辞镜花辞树,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头。
兄长在死牢不日问斩,自己在辞镜宫无枝可依,顾姑娘忧思成疾,这才便宜了她。
她既然占了顾姑娘的身体,自然要担起顾姑娘的责任来——自救的同时,再想办法救顾安廷。
看到李粲这般胸有成竹,云逸想了片刻,道:“只要你能救醒陛下,别说只是把你兄长放出来了,哪怕你想出宫见他,我都能让你得偿心愿。”
李粲眼睛弯弯举起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光禄勋可莫要食言。”
看来她那位兄长犯的不是什么大错,从死牢出来不过是云逸一句话的事情,云逸又掌皇城宿卫,许不了她浩浩荡荡的省亲,但许得了让她私底下见一见兄长。
李粲伸手要击掌的动作有点孩子气,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再不情愿也要去击掌。
云逸曲拳轻咳,敷衍似的与李粲击掌为誓,按剑走两步,转念一想自己的动作蠢爆了。
转身再去瞧眼下有泪痣的少女,小黄门熬了千年雪莲的甜汤,她一边吃一边指挥着小黄门清洗李桓的伤口,喝完甜汤后,她放下琉璃盏,满足地眯起了眼,活像是偷腥后的猫儿在午后的阳光下晒着肚皮。
云逸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她就一张脸能看,张牙舞爪的性子没有一点身为天家女人的温柔贤淑,要不是她说她能救陛下,他根本不会让她走进紫宸殿。
她就算救醒了陛下也没用,陛下只爱皇太女一人,那个光艳动天下的大夏第一绝色。
可惜他晚生了几年,没见过皇太女的模样,但纵然没有见过,他也能想象得到皇太女的模样。
那必然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惊艳,哪怕面首无数,私生活淫乱,也引得天下男子为她倾倒,甚至在她死后十年,也有人念念不忘,为她拔刀相向——宣王为她和陛下决裂,十年不来朝贡,大夏第一世家的萧商萧世子,捧着她的牌位叫亡妻,且年年来京都请奏陛下,要与皇太女举行冥婚。
算一算时间,又快到了萧世子来朝的日子了。
旁人对皇太女情根深种,他家陛下对皇太女也是用情极深——身为天子,十年不娶。
可叹这样一个倾倒众生的人,偏就死在了十五岁,当真是天妒红颜,不公至斯。
云逸叹了口气,再去瞧殿中少女身影,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这样一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人,给皇太女提鞋也不配。
莫说陛下瞧也未瞧便把她丢在辞镜宫了,他一个听过皇太女事迹的人都瞧不上,更别提是经历过皇太女绝代风华的陛下了。
云逸这般想着。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李桓饮了白醋与活血化瘀的汤药后,卷曲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薄唇微启,是云逸听了无数遍的名字:“阿粲”
烛火下,李粲脸色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