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娶?”
顾安歌道:“他本不是先帝血脉,能登基为帝,不过是占了逼宫成功的便宜。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必然要找些理由,做出几分深情模样来。”
“咱们的陛下也委实擅长做戏。”
怎么不擅长呢?
他们从五岁便在一起,一直到十五,十年的时间,她从未怀疑过他对她的心。
他用十年的时间换取了她的信任,也能用十年的时间骗去天下人的同情心。
他才二十五,他的人生有无数的可能,纵然在她的事情上消耗十年又何妨?百年之后,史书上记录的全是他的好,他登基后的血洗皇城,他曾对她家人的赶尽杀绝,会被太史令颠倒是非,写成为她报仇,情深不寿。
她好恨。
明明杀了她全家,却还搏一个爱她爱惨了的名声。
顾安歌闭了闭眼。
理智让她镇定,别再为过去的事情撕心裂肺,可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能,她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李桓的背叛。
他们明明那么好,在世人的质疑声中相互依偎着长大,那么多的暗杀诬陷他们都挺过来了,她的飞扬跋扈在他面前是三千绕指柔。
她理解他对皇位的野心,可是,他为什么不等一等?
她把他带在身边的用意,他难道还不懂吗?
大夏朝的女子地位虽高,可从来没有出过一位女皇帝,她的皇太女位置坐的并不稳,为此她做了两手打算——若她能顺利继位,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朝臣们必会在宗室之子里面挑选一个男子,作为大夏未来的君主。
自幼在京都长大,对朝政分外熟悉,却又没有强势家族势力做靠山,只能依靠朝臣来治理天下的李桓,会是第一人选。
李桓为帝,依着他们年幼时一路携手走来的情分,必会比其他宗室子善待她——毕竟其他宗室子只觉得她挡了他们的路,一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让她体面“病逝”。
李桓不一样,李桓的一切都是她给的,没有她,李桓莫说肖想皇位了,只怕至今都是一个被人欺负的落魄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被她从泥泞里捡出来,一手推到云端的落魄人,置她于死地。
十年呵,他们朝夕相伴的十年,竟全是假的。
顾安歌哑声道:“十年的时间,哄得天下人都忘了他血洗皇城的事情,觉得他爱惨了死了的皇太女。”
“如今是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不需要再伪装了,便允了我入宫。我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咱们的陛下志在皇位,断不会白白给他人做嫁衣,让这个位置落在旁人手中。”
顾安廷看了看顾安歌,有些想不明白她在李桓事情上的较真与激动。
作为一个宫妃,对君主较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尤其是,对君主过往的事情较真。
借着烛光,顾安廷细细打量着顾安歌。
他记忆里的妹妹,永远温温柔柔的,说话细声细气,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争执。或许是因为他被下入天牢,生死一线,她走投无路,最后将希望放在那个九五之尊的男人身上。
十五岁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对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男人心生好感,哪怕那个男人是造成她悲惨命运的主导者。
清隽无俦的相貌,万人之上的权势,刻骨铭心的往事,这些对于懵懵懂懂的少女来讲,吸引力是致命的。
但这些东西是把双刃剑,是情动的启蒙者,也是断情的引火线。
顾安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