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坐针毡地吃喝一阵子,国舅爷长孙无忌也来了。
他刚一来,杨氏便起身告辞,仿佛很忌惮他。
是该忌惮的,吴关甚至怀疑,有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杨氏有孕的消息送到了长孙无忌那里,因此他才匆匆赶来,看似凑热闹,实则是打探虚实。
见吴关亦在席间,长孙无忌倒也算客气,他笑眯眯地接受了吴关的问候,转头便道:“吴郎今非昔比,不过短短半年已名满京城,成了炙手可热的神童,若再大个几岁,怕是提亲的媒婆要将你家门槛踩破了。”
吴关被他说得面上挂红,不知该如何接话。
长孙无忌又道:“今日席上皆是才子,不如咱们对诗,我倒很想看看吴郎盛名之下可有真学识。”
吴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果然是个腹黑的,不出三句话就要算计人。
李世民倒拍手赞成。对这个有从龙之功的小舅子,他向来十分偏信。
“诸位皆是文人,确该玩些文的。”李世民道。
吴关心里苦啊。
眼下他有两个选择,其一借李太白杜子美之诗,给自己博得美名。
这当然能大大满足虚荣心,但坏处也显而易见,首当其冲便是改变历史,这绝不是吴关愿意冒的风险。
其次,这谎言是个无底洞。一个人一旦有了诗名,求诗、约诗的人自然会多起来,他就得不停地作诗,即便旁人他能推辞,皇帝的宴席上总是推辞不掉的。
很不巧,吴关的诗词储备量十分有限,否则上次他也不至于在褚遂良面前玩拼接了。
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给自己挖这个不致命却很糟心的坑。
那他就只有第二种选择了。
吴关冲李世民一拱手,对列席的众人道:“不怕大伙笑话,我这神童之名,确是难副其实。
我所擅长不过破案罢了,除此以外,莫说作诗了,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诸位才是真正的才子,下官绝不敢班门弄斧。”
长孙无忌又道:“吴郎越这么说,反倒越是高深莫测……是不是啊?哈哈,今日无论如何吴郎都得做首诗,否则我等怕是要记挂上了。”
他这一起哄,众人纷纷附和。
吴关却见席间一人淡定地饮酒,对长孙无忌并无追捧之意。
只见那人缓缓放下酒杯道:“我看这娃娃是个实诚的,不似谦虚,国舅若有雅兴,某斗胆与国舅对诗一篇,如何?”
他话说得很谦逊,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让席间有了火药味。
李世民应对此种状况的办法是:让火药味来得更猛烈些,最好猛如炮弹。
“两位爱卿,”李世民道:“信本与辅机若仅对诗,怕难分伯仲,不如作诗互讽,看谁辛辣有趣,如何?可先说好,不带记仇的。”
看着李世民眼中的狡黠,吴关一边感慨这位帝王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又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猜到长孙无忌的来意了,因此才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他。
可惜,吴关知道辅机乃是长孙无忌的表字,确并不知道这位帮他解围的表字信本的中年人究竟是谁。
圣上开了口,长孙无忌与那中年人自是不好拒绝,那中年人一伸手道:“国舅先请。”
长孙无忌低头沉吟片刻,道:“有了。”
列席众人均做洗耳恭听状。
“耸膊成山字,埋肩不出头。谁家麟阁上,画此一猕猴。”
此诗一出,众人大笑,就连被嘲讽的中年人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