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的道德绑架还不足以让李世民袒护亲族,但他还是犹豫了。因为李渊。
李渊说退位就退得干干净净,再也没问过一句国事,只在后宫与妃子们游玩宴饮。李世民每每去探望,怕他寂寞,甚至还拿国事请教,李渊只道自己无能,不敢参政。
若李渊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位,甚至有夺权的苗头,李世民心里都不会如此没底。他不怕争斗,他就是在争斗的漩涡中成长起来的,可父亲的行为分明就是彻底死心了。
他曾试着想象那种痛苦,两个爱子被另外一个爱子杀死——痛不欲生,李世民甚至怀疑,这真是人能承受的痛苦吗?
正因如此,他事事都顺着李渊——虽然退位后的李渊从不曾向他提过任何要求。
但现在李世民要面临抉择了。
惩戒鲁王吗?李渊会怎么想?杀死亲兄弟还不够,你终于要对其他宗亲下手了?呵呵,不稀奇,这就是你李世民能干出来的事儿。
李世民不希望父亲这样想。
他定了定神,问道:“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中书令宇文士及率先开口道:“臣听闻胜败乃兵家常事,鲁王虽吃了败仗,却已认错悔改,臣以为……不宜重罚。”
宇文士及话不多,却已摆明了立场,他将鲁王几乎害大唐遭灭顶之灾的罪过以一场战事的成败轻轻带过,又给出了不宜重罚这个模糊的建议,留足了转圜的余地,反正他也没说什么程度才算重罚,待看过圣上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维护鲁王也不迟。
宇文士及发过言后,朝堂之上陷入了沉默,品级低于他的官员不愿做得罪人的出头鸟,即便有不同意见,也先保留,只是看向长孙无忌等人,期待着高官中有能站出来反驳的。
可惜没有。
倒是兵部郎中戴胄发话了。
“臣亦认同轻罚鲁王,但罚与不罚,轻罚还是重罚,需依律而为。”戴胄道。
“哦?戴郎中不妨说说,咱们该依何法?”
“用兵不利,吃了败仗,害我国都长安暴露在突厥铁蹄之下,按律当斩……”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的。
大家都是官场老手,没人发出声音,都在等着戴胄的下文。
“但出征的毕竟不是鲁王,当时的领兵之人亦难辞其咎,加之鲁王今日在大殿之上自首,以可减罪,臣以为……”戴胄停顿了一下,终于给出了最终答案:“可由死刑减为流刑或徒刑。”
对有官爵之人,只要不是罪无可赦的十大恶行,哪怕判了死刑也不怕的,因为他们可用官爵抵罪,说白了,就是不用服刑也不用死了,降级就行了。
在普通人看来,这已是天大的恩惠,可权贵阶层并不是这么思考问题的。
你是个王爷,在皇室内和其他的兄弟平起平坐,可现在要削你的爵位,将你降成嗣王、郡王,或是国公、郡公,哪怕只降封号,不降食邑,那也是巨大的耻辱,从今往后你就要比同辈兄弟矮上一截。
朝臣们看你是皇帝叔父,当面自然还要毕恭毕敬的,背后不知要如何编排你。
最尴尬的,万一你被降为国公、郡公,就与长孙无忌之流的大功臣平起平坐了,以后见面了,是他跟你行礼,还是你向他问好?人家当然还是会抢着想你行礼,可这礼你受着就踏实吗?不会如坐针毡吗?
戴胄的建议听起来合情合理,惩罚也不算重,可若深究起来,那绝不是鲁王愿意承担的。
但他此刻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对李世民道:“臣以为戴郎中所说在理,若因我是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