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昏昏欲睡太久,好几次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跌入了地狱,那些死在他刀下的小鬼纷至沓来,叫嚣着要他付出代价。
闫寸不服,跟他们厮打起来。
可他好累,手脚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很快就被小鬼们抬着丢进了油锅。
这样的梦做了太多,以至于当他微微睁开眼,看到亮堂堂的天光时,以为自己终于逃脱地狱,进了轮回。
闫寸难受地“嗯”了一声,立即听到了一个声音。
嗡嗡嗡。
是吴关在说:“捡了条命,算你运气好。”
说话时,吴关正用竹筒制成的简易注射器给闫寸注射他提炼的简易抗生素。
闫寸什么都没听清,什么都不知道,只醒了一会儿,便又昏睡过去。
三个时辰后,当他再次醒来,温柔的烛火让他的眼睛舒适了许多,他终于勉强聚焦了目光。
“我没死?”
他是想这么问的,可嗓子沙哑得太厉害,吴关没能听清。
虽没听清,他还是立即奔到闫寸身边,握住他的手道:“你总算醒了,烧已退下来,会好的。”
喝了半碗稀粥后,闫寸能轻声说话了。
他问道:“我躺了多久?”
吴关道:“今日是腊月癸酉日。”
不待闫寸说什么,吴关又道:“不管是什么日子,你都好好歇着。”
闫寸又道:“我昏昏沉沉时似听到了和尚念咒,玄奘来过?”
“你倒挺留意他啊。”吴关道。
“吵死了。”闫寸道:“若他不来,我早就好了。”
“得了吧你,少恩将仇报,”吴关道:“此番若非玄奘大师帮忙制药,你就去找真正的阎罗报到了。”
闫寸虽病着,却不愿任由吴关挤兑,道:“那我就去跟阎罗比比,谁更厉害。”
“行行行,你厉害,你病得最厉害。”
见闫寸有了点精神头,吴关也乐意跟他多说两句,又道:“这回你欠了玄奘法师一个天大的人情,回头你需得去圣上面前为他求一个情。”
“求什么情?”
“与令姊的情况正好相反,令姊是想从北边回国,玄奘法师想打西边出国。”
“出……国?他要去哪儿?”
“天竺。”
闫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吴关道:“你莫舔。”
他拿起一竹篾和布条制成的简易棉签,沾了碗里的水,在闫寸唇上擦了擦。
“我现在信了。”棉签刚一拿开,闫寸便道。
“信什么?”
“你从前可能真是个大姑娘。”
“滚吧你。”
兀自笑了一会儿,闫寸又道:“天竺那地方我知道,听说高僧很多,全国都信佛。”
“那里是佛教发源地。”吴关道,“玄奘大师认为现如今佛教各派分歧太大,且已偏离了正统,因此想去求取弥勒论师之本意……”
“等等。”闫寸摆了摆手。
“怎么了?”
“他给你吃什么药了?你怎开始关心佛教那些事了?”
“我这叫关心天下事,”吴关道:“总之,你得去帮他求来习性的通关文牒。”
“行。”
似不想在谈论这一话题,闫寸痛快地答应下来。
“除了玄奘,令姊也来探望了一回,还有你那外甥,好小子长高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