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过后,又是数周,经案件还原及招供审判,那场两个月前、曾震惊全国上下的“0203虞山路特大凶案”最终宣布告破。
十九岁的作案嫌疑人池戬,证据确凿,被警方抓捕立案。
是故,梁然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口相传的“杀人犯”,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作为目击证人出席法庭,复述和指证当晚对方的“犯罪事实”。
出庭那天,隔断栅栏内外,她在与控方律师认认真真,一问一答间给这少年争辩。
“他救了我。”
“我不认为这是预谋!那天他真的帮了我……我不认识他。”
眼神往法庭另一头轻瞟,却也总一眼就看见——
他。
池戬……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剃了个彻彻底底的寸头,右耳的银圈耳扣也被取下,黑衬衫外头套了件千篇一律的马甲。可天生骨相奇佳,眉骨鼻梁,刀凿斧刻的冷硬轮廓加成下,好似不管怎么折腾,反倒愈发显得英气桀骜似的。
哪怕他的辩护律师字字句句,在法庭上说着他的家庭如何破碎,说着他的亲生父亲因犯故意杀人罪入狱十八年,两年前猝死狱中,生母又早早再婚,继父家暴……
说着他的学校多么鱼龙混杂,背负着“杀人犯的儿子是杀人犯”的闲言碎语,他成了老大,也是渣滓,一切命运都仿佛一个逃脱不出的死循环般轮回着。
池戬依旧只是似笑非笑,满面事不关己的淡然处之。
甚至在法官向他确认细节时,抱着手臂,颔首低眉,沉声笑了句:“他说是就是吧,他比我还清楚我是个什么人。”
这种意有所指的回答,显然大大降低了律师的辩词可信度,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法官,也不由连连蹙眉,复又频频抬头,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三次审判,三次休庭,整个过程僵持了约莫两周。
有关最后的判决结果,晚间七点的社会新闻,最终给出了不出意料的回答——
“被告人池戬,于2013年2月3日晚,持刀杀人,造成七死三伤。2013年4月6日晚再度行凶,防卫过当、杀害一人。其故意犯罪,查证属实,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且无悔改态度,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池戬服从判决,不再提出上诉。
也就是那天过后,梁然“生病”了。
一个半月后的今天,当她愿意尝试走出那次命案留下来的阴影,结束休学,接受治疗的当口。
那个杀人犯,也即将走向刑场,结束生命。
“……”
她闭上眼,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人喉口发紧,整颗心高高悬起,又找不到任何落足点。
末了,忽而喃喃,也只没头没尾的几句:“我觉得我没生病,我很正常。我只是没想明白……我只是想知道,很奇怪,这个人,他……”
为我蹲下身,遮住风雨的是他。
高举屠刀,杀父弑母,身背七条人命的也是他。
束手就擒不挣扎的是他,
对待命运一笑而过,甚至从不为自己争辩半句的……也是他。
那个叫池戬的少年。
他到底算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呢?
“……”
这天的心理咨询,到最后,医生也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
足足一个小时,男人只是适可而止地绕开话题,简单地谈了几句心理测试的结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