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坐在下手,陪长辈闲聊。
“琛儿能走来请安,真是多亏了宋大夫。”惠妃脂粉未施,靠着矮榻,眼尾嘴角皱纹细密,嗓音仍沙哑,赞不绝口:“你的医术,把整个太医院都比下去了。”
宋慎一向恩怨分明,对客气的惠妃还以客气,“娘娘过誉了,您这么夸,草民实在不敢当。”
“你医术过人,当得起。唉,那些太医,嘴里长篇大论,却总不敢给个准话,远不如你聪明爽快。”惠妃失去女儿,满腔母爱悉数给了儿子,殷切盼望民间大夫能治愈儿子心疾,吩咐宫女:“把谢礼呈上来。”
宫女领命,端出事先准备的礼物,屈膝献上。
“区区薄礼,聊表谢意。”惠妃和颜悦色,“琛儿的病,还请大夫多多费心。”
宋慎站起,抱了抱拳,婉拒道:“殿下虽然能离开病榻行动,但身体仍虚弱,尚无大起色,故草民不能领赏。”
“哪里?”儿子病情好转,惠妃自然欣喜,示意宫女硬塞,“你能把琛儿从卧病不起治得下地行走,已非常难得,当赏!”
“宋大夫,请收下。”宫女把礼匣硬塞进大夫怀里,旋即退开。
瑞王慢条斯理说:“给你,你就收下。”
宋慎推不掉,无奈接下匣子,“多谢娘娘。”
谈论病情许久,惠妃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巳时了,琛儿,去给你父皇请安吧,他这会子应该有空。”
“好。”瑞王尚未谅解父亲,眼底的笑容淡去,“今天陪您用过午饭,我再回府。”
“路上小心。”
瑞王起身朝外走,路过宋慎时,脚步一顿,刚想开口,却听惠妃问:
“宋大夫,我这两天,躺着一闭上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流泪,并非因为伤心,就是莫名流泪,眼睛干涩刺痛,难受得紧。你可有什么法子治一治?”
宋慎坐在侧方,并未直视宫妃,闻言才扭头,“冒犯了。请娘娘把眼睛睁大些,草民看一看情况。”
瑞王见状,便把大夫留给娘亲,在太监搀扶下,前往乾明宫见父亲,请安并禀明自己将回王府。
半个时辰后,他返回,宋慎已不见人影。
“母妃,宋大夫呢?”
惠妃答:“他开了方子就出宫了。”
“上哪儿了?”
“回家了。他说,想回家看看,岂能拦着?你按方服药,过几天,他会去王府探望。”饭菜飘香,惠妃招呼儿子落座,“来,快坐下吃饭,全是你爱吃的菜。”
回家?他老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境,紫藤阁那种地方,能算家吗?瑞王神色如常,按捺下一丝莫名的不快感,侍奉惠妃用饭。
夜晚·紫藤阁
月牙弯弯照竹楼,楼顶露台上,宋慎惬意窝在摇椅里,饮酒赏月。
躺椅旁有个架子,几条蛇颜色各异,或盘踞,或游走,忽昂首望向露台入口,“嘶嘶~”吐信子!
“哎——”周彦清头皮发麻,第无数次被吓退,抱怨道:“你能不能叫它们回竹林待着?太吓人了!”
宋慎没动弹,“你从来没挨过咬,究竟有什么好害怕的?”
“非得被咬一口才能害怕吗?我天生怕蛇,行不行?”
“行,当然行!”宋慎一声口哨,蛇缓缓游走,顺着垂入露台的竹枝爬伸,一一消失在浓密竹叶里。他喝了口酒,懒洋洋说:“有一条蛇变瘦了点儿,哎哟,这几天,它肯定很想我,夜不能寐,思念致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