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下巴埋在胸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床角。白色的床单拉得平展极了,没有一点褶皱,铁床的栏杆也被漆成了乳白色,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样式简单的床头柜上搁着一只玻璃杯,与床边的一双鞋组成了这间房里除家具以外所有的摆设。
这是十年前,乔还没有离开实验室的时候。
十年前的她与如今大不一样,不仅是青年时期与孩童时期身量上的巨大差别,她看上去苍白、瘦弱、神情呆板,那双黑色的眼睛在苍白的肤色的衬托下显得特别大,并且死气沉沉。
因为长期参与实验的缘故,她没有留头发,还穿着一身肥大的白色连衣裤,手腕上则扣着一个坚固的金属环。当一只红褐色的鹪鹩从窗外飞过的时候,她微微偏头,眼珠子追随着很快便远去的小鸟转动。
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多了几分孩子气,那双眼睛也不再像是装饰品一样的玻璃球,而泛起了光泽。
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看那只头也不回就飞得远了的鸟,但她紧抿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与此同时,手腕上的金属环亮起了一颗指示灯,显示着她此刻的情绪起伏。
按照实验室的规定,所有指示灯亮起的次数、时刻都会被一丝不苟的记录下来。如果一次亮起的指示灯超过三颗,就会有人前来查看,如果一个礼拜之内指示灯亮起的次数超过三次,则她的精神状况就需得到重新评估。
乔知道,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因为她是——
(他妈的一颗定时|炸|弹,提高安全防范等级势在必行!)
——不确定因素,需要得到严密监控。这对她对别人都有好处。
这一年,她的能力已经被大幅度提高了,而实验室的各项研究则进入了瓶颈时期,很久都没有什么进展了。
不过那时候的乔并不在乎。
那时候她也不是乔,而是42号。
忽然,她抬起了头,神情平静地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过了一会儿,走廊上隐隐传来皮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的清脆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
这里的研究员来来去去,像马克·哈兰这样的角色因为提出的研究课题入了实验室的眼,可能会来呆个一年半载,如果研究没有好的进展,也许只能呆上几个月。
但无论这些白大褂谁来谁去,总有一个人始终常在。他也许很久都不会露面,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沃尔夫冈·冯·斯特拉克男爵,这所实验室的拥有者,乔的“监护人”。
“嗨,小家伙。”斯特拉克男爵的声音温柔低沉,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尽管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但头已经完全秃了,一道可怖的伤疤在脑门蜿蜒曲折。在右手的地方,原有的血肉已被机械义肢取代,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然而即使这副模样不再同从前那样俊俏体面,他也仍旧保持着那份贵族气质,也就是说,看上去有种郁郁寡欢的庄严。
乔扬起头,看着男爵缓步走进房里,然后从容地在她身边坐下。
跟着男爵的负责人尽管看上去镇定自若,但乔知道他忐忑不安,甚至是恐惧万分。当男爵坐下打量乔的时候,他顶着冷汗说道:“42号最近状态很平稳,各项指数都在正常范围以内。”
“是吗?”斯特拉克看了眼负责人,然后目光转向乔,“比起上一次我来的时候,她应该有所长进了吧?”
负责人连连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