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灰尘被一阵风扬起,公共电话亭本来半开着的门“啪”的一声被风带上了,几乎吓了乔一跳。
她站在马路牙子上,瞪眼看着散发着浓烈油漆味的新电话亭,蓦地想起自己被从地底冒出来的藤蔓拖下去的一幕来。
几个小孩成群结队跑过她身边,踩着滑板,快活地笑着。他们没人朝乔这边看上一眼,但所有人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时候,却都下意识地避开了电话亭,行进线路蜿蜒成一个古怪的c。
还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匆匆走过,大概只有两三岁的女孩坐在母亲的臂弯里吮吸着大拇指,用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看着乔。她妈妈在路过电话亭的时候停了一下,似乎是鞋跟卡了一下。
小女孩这时恰巧转动小脑袋,目光滑过了电话亭。紧接着,她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起来,并且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女人纳闷地哄着小女孩,重新迈开脚步。当她们快要转过街角的时候,乔听到小女孩破涕为笑的声音。
见鬼了。
乔把手插进口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话亭。她仍能听到脑海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打给史蒂夫,看在上帝的份上,打给他打给他打给他……
没错,她可以打给史蒂夫,告诉他自己这周五要去参加一个派对,但这个派对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史蒂夫会理解她的意思,也许他是这个世上最能理解她的意思的人了。
那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不祥的第六感,迷信但却令人敬畏。乔知道自己大可以告诉琳达自己去不了,并祝他们玩得痛快。但她就是不能,拒绝的话被拦在大脑和舌头之间,怎么也没法一吐为快。
乔再次想起了命运这个词,并且这一次为之打了个寒颤。
打给史蒂夫,让他陪你一起去参加派对。乔听到那个声音急促地劝说,他不会拒绝的。
但他会误会。乔冷不丁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会误会她喜欢上他了,想要追他,就像快餐店里的其他人那样。
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让乔笑出声来,不过是紧张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乔终于迈开脚步离开了电话亭,她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鼓起勇气走进去。
也许下一次,毕竟离派对举办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乔每一次路过电话亭时都望而却步。她能感到头脑中两种矛盾的冲动在互相抗衡着,一种冲动在疯狂地阻止她靠近电话亭,几乎像是某种实质化的预感——一旦走进电话亭就会遭遇不测,并且比上一次的不测更加糟糕。
那滑开一道缝的电话亭的门几乎像是微微咧开的嘴,带着恶意等候着走进去的人。有一次乔几乎都要走进去了,但当她碰到冰冷的门把手的时候,却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恐惧毫无预兆地袭击了她,令乔踉跄着后退几步和电话亭拉开了距离。
那一刻她简直无比确定自己绝对不能靠近电话亭,绝对不能。
而另一种冲动虽然每次都败阵下来,但却日渐增强,催促着乔尽快联系史蒂夫。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史蒂夫能在周五晚上陪她一起走进林格顿别墅,那么糟糕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就会变低。
可是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呢?那不过是一栋废弃的老屋,琳达已经找人把那里收拾了出来,最可怕的不过是有人发现了老鼠窝或者蟑螂之类的东西吧。
乔一向喜欢跟着自己的直觉走,哪怕这么做会很孩子气。但她终于发现,那不过是因为她的直觉往往只涉及自己一个人,但当直觉要她把另一个人也扯进来的时候,这种跟着直觉走的勇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