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精神来，等我们找到乔，也许就能找到他了。到时候你可以亲口问他，虽然那一定很尴尬。”

    史蒂夫终于笑了笑，喃喃道：“是啊，一定很尴尬。”

    那天晚上，史蒂夫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外面的风刮得实在太厉害了，像是巨兽低沉的咆哮。这样的风声总是让他想起那场战争，想起一九四五年。

    然而他睡着了，即使梦中的风声永不停息，他依旧陷入了不安的浅眠。巴顿曾出于好奇问过他，美国队长是否从不惧怕任何事情，他当时并没有正面回答。

    也许美国队长真的无所畏惧，因为他必须无所畏惧。但史蒂夫·罗杰斯可能做不到这一点，至少在晚上，尤其是这样的晚上，做到这一点显得尤其困难。

    他失去的战友并不止巴基一个，事实上，在那场战争中倒下的人不计其数。但不知为何，巴基是他最常想起的一个。

    也许这就是娜塔莎所说的枷锁，因为他总要为自己的过失背负愧疚。

    奇怪的是，虽然人并不容易真的怨恨自己，但也并不会轻易原谅自己，至少没想得那么容易。尤其是当看着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一跌殒命的时候。

    梦中，史蒂夫不安地翻身。在那里，一九四五年的狂风从未停止，他们站在寒风凛冽的山巅，并肩望着深不见底的峡谷。

    然后他被浴室传来的“扑通”一声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史蒂夫跳下床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随手抄起床边的盾牌，迅速且无声地朝着浴室走去。

    那里虽然仍旧漆黑一片，但并非毫无动静，除去起先的大动静之外，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人在黑暗中摸索。史蒂夫听到了门里颤抖的呼吸声。

    他忽然猛地拉开了门，没有放松警惕，问道：“乔，是你吗？”

    里面骤然安静了下来，然后他拉开灯，看到乔跪在浴室的瓷砖上，两眼睁得大大的。她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一种混合着震惊和恐惧的神色使得她的脸微微扭曲。

    然后她开始颤抖，颤抖到几近痉挛。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的声音显得嘶哑陌生：“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