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七过来有一阵了,就是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刚才看此间事了这才晃进来插刀的。
“微臣这个探花郎一直有名无实,总觉得就是个绣花枕头,陛下如此称呼倒像是在嘲讽微臣?”皇甫七随口凑了一句,半真半假的样子斜睨了周畅源一眼,“这次我皇甫家的银子又给陛下砸出了响儿来,但是这个跑腿儿的商人我倒是不耐烦做了,念在微臣此行有功,陛下后面便赏我个实缺如何?”
皇甫家是皇商,富可敌国,跟宫里一直有来往,但接触的多是户部和内务府,跟天子直接接触的却是少。
现在皇甫七却跟萧昀之间仿佛还很是熟稔的样子,言语间还在打哑谜,又听得众人一头雾水。
萧昀听了皇甫七的话,心里就越发有底了,又再确认道:“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妥了?”
“幸不辱命。”皇甫七这才终于有了个点样子,躬身一拜,“两百万石粮草,统统加了点料,余大统领正在清缴俘虏善后。虽然陛下的法子是烧钱了些,但是没费一兵一卒就平了西南的叛乱……也不算亏。”
周畅源是听到这里才终于如遭雷击,彻底反应过来。
虽然他策动西南的战乱就只是随便使了个手段,也没抱着什么具体的目的,可是却直到了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他自认为聪明绝顶,可以随便将其他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实际上他才是最蠢笨的一个。
哪怕是连他一直都没看在眼里的小皇帝萧昀——
他一直以为萧樾之所以没去西南平叛是因为萧樾自己不想去,但是现在看来,也未必就是萧樾拒绝的,而是从一开始小皇帝就想到了兵不血刃就能叫停那场干戈的方法,说萧樾拒绝前去平叛只是幌子,这些人,个个都思量周全,全都是表面上做戏给他看的。
他上蹿下跳,搭了偌大的一个戏台子,最后——
就他自己跳梁小丑一样的给别人逗着玩儿了,什么人也没算计到,也什么都没得到?
萧昀压根就不想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因为知道他这种人早就走火入魔,跟他说话等于对牛弹琴,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就直接又摆摆手:“拖下去!”
御林军再把他拖着往后衙去的时候,周畅源才如梦初醒一般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呢喃道:“宜华。”
他这次是真的必死无疑了,临死,真的还想见宜华一面。
待要大声叫嚷的时候,邢磊已经抢先一拳头砸过去,打碎了他半嘴巴的牙齿,也成功的让他彻底闭了嘴。
公堂之上,一众的“证人”也被衙役带下去了。
萧昀这时候一身轻松,长身而立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公堂外面还有无数的百姓盯着,他垂眸看向跪在脚下的魏瞻,一瞬间却有点为难:“你……”
他和周太后之间的一段过往曝光了出来,虽然是在周太后成婚之前的事了,而且撇掉了私奔的嫌疑,最多就是他的单相思,可周太后的身份毕竟特殊……
萧昀想要彻底平息这件事,断了所有的非议之声,那么这个对周太后的名声有妨碍的魏瞻就必须不能留了。
只是——
他却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杀了这个人,周太后那里他没法交代。
正在为难间,却见魏瞻在他脚边叩了个头,郑重道:“老道人自知有罪,哪怕只是在太皇太后未嫁之时,也哪怕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但也确实犯了大不敬之罪,我罪该万死,更是间接引发今日祸事,险些累及太皇太后的清誉和名声。虽然现在所有的误会都已澄清,但老道人也确实其罪当诛,请陛下赐我一死,老道人以一死向太后谢罪!”